三(第5/9页)
明郁江疯狂眨眼,对不停变化的新事态,她接受能力还不是很强。
“试一试。”曹敬坚持道,“我们可以隔得稍微远一点儿,如果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在做梦的话,那我搜索起来应该会比较方便。”
沧师大附小一直有睡午觉的规矩,大约是为了让少年儿童的身体得以发育。教师中午都要轮流查班,以确保没有精力过盛的学生溜出去玩,或者偷偷看闲书。
福利院的两个班“待遇特殊”,几乎没有老师管他们。可能觉得这群没爹没妈的孤儿不可救药,老师从不来这两个班里查班。
每天中午的时候,曹敬班的教室总是很安静。哪怕没有人管,纪律也很好。所有人可以各干各的,就是不能发出声音,因为老大要睡午觉——曹雪卿睡午觉被吵醒的时候极度易怒。
隔壁班的教室就比较喧闹了,明郁江是典型的精力过盛型,中午完全睡不着。这个问题在她后来升初中的那一天得到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入学考试时,曹敬亲眼看到前排的明郁江写完试卷后趴在桌上开始轻声打呼。初中第一次升旗仪式,曹敬看见侧前方的明郁江脑袋耷拉着,似乎站着睡着了。从那之后,明郁江在初中是出了名地喜欢在课堂上睡觉,到了高中这个习惯变本加厉,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睡过去了。
明郁江掏出钥匙开门,两人娴熟地绕过地上堆叠的废旧课桌椅,跟之前偷偷上来读书的时候一样。
楼顶有一层防水隔热层,被锡箔纸软软地包裹了一层。曹敬学明郁江那样直接躺下来,发现跟床垫一样,躺着很舒适。天上的阳光并不刺眼,他发现明郁江瞪着天上的云,姿势有点儿僵硬。
几分钟后,明郁江承认自己睡不着。
“你躺在我边上,让我浑身都感觉不舒服。”明郁江跟曹敬说。
曹敬估算了一下两人的距离,大约有十五米。
“我再离你远一点儿的话就得从楼顶滚下去了。”曹敬诚实地反驳,“我们平时不是睡通铺么,你应该习惯了跟人睡一起才对啊。”
“那些是女生。而且跟很多人睡在一起和跟一个人睡在一起,这两者有很大区别。”明郁江翻了个白眼,“你,给我讲点儿无聊的事,让我能睡着的就行。”
曹敬把上次给曹雪卿讲的那个故事给她再讲了一遍。
“你真的想让我睡着吗?”明郁江枕着手瞪他,“这个故事我这两天听过四五回了。”
“我就不明白你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怕我非礼你?”曹敬觉得自己短时间里想不出更有意思的故事了,对明郁江这种婆妈的风格感到大不耐烦,“你这么个力大无穷的妖怪,我真的要非礼你还不被你一脚踹下楼去了。”
“这个跟我力气大不大又有什么关系?”明郁江摇摇头,“你是男生,我是女生,男女之间保持距离才安全。我们现在已经十岁……十一岁了,我对靠近我的男生感到敏感……是很正常的。哪怕我们都是进化者也一样。”
“觉醒的超能力,会将进化者从精神上改变成一种超越正常人类的生命阶级。”曹敬陷入了沉思,“任何一个经典社会理论都有一个前提,就是组成社会的每一个个体,在统计学意义上来说都是平等的。然而进化者并非如此,他们是‘异常’,难以用以前的社会理论来预测其动向。”
话锋一转,两个孩子一本正经地讨论历史与社会,说了几句后忍不住一起笑了。
“我以前看书,据说普鲁士有个疯子相信历史是由英雄驱动的。英雄就是与众不同的人,就是具备领导众人意志力的强者。”明郁江的声音似乎变轻了一些,“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家里有很多书,我爸爸经常教我认字,拿书来给我念……念了很多奇怪的书。但都是夜摩文,我能读夜摩文,国文就很一般了。”
曹敬第一次听明郁江谈起自己以前的家庭。洪水来临的时候,他还太小,没有留下之前生活的记忆。而明郁江年纪比他大一点,还记得在那之前家里的事。
“你父母以前是做什么的?”
“医生。”明郁江轻轻地说,“我记得我爸爸是个医生,我妈妈是全职主妇,在家里照顾我,烧饭……”
“真羡慕你,我也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是我怎么回想,都只有一点点模模糊糊的印象,什么也拼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