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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我在心里放得很深,也藏得很深。

如果跟她说生日快乐,势必得触碰这个禁忌的话题。

别说一起庆祝了,这根本不可能,

就连只跟她简单说句生日快乐,我也觉得尴尬和为难。

这天我就一直夹杂在这种矛盾而复杂的情绪中,也无心游玩。

隔天从澎湖回来后,打电话给她。

但循环拨打三组数字,不是没人接就是不在。

照理说第三组电话号码应该不用打的,但我还是习惯每次打三组。

我只好上MSN留了讯息给她,告诉她我回来了。

连续三天,我打电话都没找到她,她也没在MSN留讯息给我。

第四天晚上,她终于打我手机了。

电话接通后,我便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但她并没有回答。

“其实我不该打电话给你。”她说。

“怎么了?”我很纳闷。

“我做了个决定。”她说。

“你怎么常常做决定?”我笑了笑。

“你也做了决定,不是吗?”

“我?”我更纳闷,“我做了什么决定?”

“那不重要。”她说,“我这次做的决定跟你有关。”

“是什么决定?”我问。

“我……”她似乎在犹豫。

“没关系,慢慢说。”我又问,“是什么决定?”

“其实我不该打电话给你。”

“你在跳针吗?”

我听到细碎的吸鼻子声音,是哭声吗?

以往在电话中,除了我们东扯西扯的语言外,

最常听见的是她的笑声,和生气时沉默的轻微呼吸声。

上次她在我面前因为舞萩而哭,只是流眼泪而已,哭声很细微,

现在很明显,是哭声。

“你在哭吗?”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哭。过了一会儿,才模模糊糊听见一声“嗯”。

我没继续追问,也没安慰她要她别哭,只是静静听她哭。

她没有试着说话,也没有努力止住哭的企图,

只是很专心地哭。

或许她心里也有碎片,必须一直哭才能让碎片流出来。

我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只知道手机快没电了。

“如果说不出口,见面再说好吗?”我问。

她没停止哭泣,只是含混应声:“好。”

然后她继续哭,直到手机电力耗尽。

隔天下午她打我手机,约好半小时后在M栋侧门水池边碰面。

我提早十分钟到,坐在似乎是我专属的石椅上等她出现。

今天天气很凉爽,有种夏天快结束了的感觉。

等她出现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想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出现了,静静地坐在我旁边的石椅上,眼睛看着水面。

“其实我不该来。”她说。

“你怎么老是说其实不该?”

“如果我昨天说出口,今天就不用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再……”她只说了一个字,便没往下说。

“在什么?”我等了许久,“是在什么地方?或是在什么时候?”

她的眼泪突然蹿出眼角,迅速滑过脸庞。

“我……”

她试着开口时,却又哽咽,然后泣不成声。

即使这样,她依然边哭边试着说话,

但最多只能说出几个字,连一句话都没办法说完。

我突然有种离她好远又离她很近的矛盾感觉。

即使她哭得很伤心、很无助,她也不会靠近我,我也不敢抱着她。

我只能看她哭、听她哭,等她哭完。

这次不怕手机没电,她可以尽情哭、放肆哭。

我们之间,心的距离可以很近,甚至没距离,

但肢体之间,总是维持一小段安全的距离,

仿佛我身上带正电时她身上也带正电,我带负电时她也带负电。

同性相斥的结果是,我们的肢体间总是维持一小段距离。

不能靠近,也无法靠近。

“我做了个决定。”她终于止住泪水和哭声。

“我知道。”我说,“是什么决定?”

“我想跟你说……”她似乎又说不下去了。

“你说吧,说什么都没关系。”我说,“只要说出来就好。”

“我只知道这个决定是对的。”她说,“如果将来我后悔了,我一定会跟你说对不起。”

“你从不跟我说对不起耶。”我很惊讶。

“我知道。”她说,“所以如果我后悔了,一定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