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6页)

在她的另一侧,她父亲突然弯下腰去。他好像是想爬到桌子底下去。“你在干什么?”凯特问他。他说:“我在找你的那个包。”

“你要那个做什么?”

“我只是需要把这些纸塞进去。”他说着匆匆向凯特展示了一下——几张折了三折的纸,看上去像是商务信笺。然后他又迅速把头缩到了桌子底下。“给移民局看的纸。”他压低声音说道。

“哦,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凯特愤愤地自语,然后狠狠地叉起一块肉,力度大得没有必要。

“路易斯?你丢了什么东西吗?”塞尔玛姨妈大声问道。

“不,没有。”他说,然后坐了起来。他的脸因为刚才这阵忙活而发热泛红,眼镜也从鼻梁上滑落下来。“只是放点小东西到凯特的包里。”他说。

“哦,是啊。”塞尔玛姨妈赞许地应答。她大概以为他指的是钱,她对于他就是这样一无所知。“路易斯,我不得不说,你把这两个姑娘养得还不错。”她对他说道。“总的说起来,”她说着朝他侧了侧酒杯,“我不得不承认这点。我当初觉得你应该把她们交给我来抚养,但我现在看出来了,你当时坚持自己带她们或许是对的。”

凯特停下了嘴里的咀嚼。

“是啊,嗯。”巴蒂斯塔博士说。他转向凯特,压低声音对她说:“我知道这些官僚语言一开始看着都会有点吓人,但我给你附了一张名片,上面有莫顿·斯坦菲尔德的电话号码。他是一位移民事务律师,他会帮你适应这些的。”

“好的。”凯特说。然后她又拍了拍他的手,再次说:“好的,父亲。”

爱丽丝请求邦妮帮她切肉,因为她用披在肩上的开襟毛衣掩护着给宝宝喂奶。珍妮特正试图和理查德对上目光,他刚刚又给自己倒上了酒,这最起码已经是他的第三杯酒了。珍妮特一直把身子向前倾着,竖起一只食指,就像是想要提出什么修改意见似的,然而理查德却存心不看向她,眼睛始终盯着别处。戈登太太听说明茨家的男孩劫持了皮奥特尔的老鼠后,此刻正在向他表示深切同情。她坐在皮奥特尔对面那排,两人之间还隔了好几个位置,所以她得提高音量说话。“吉姆·明茨和索尼娅真该踏上板子[3]了。”她大声说道。凯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因为邦妮肯定会听到这话。

“踏上板子……”皮奥特尔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击球手的板子,”巴克莱姨夫提示他,“棒球里面。”

“啊!真棒。很有用。我还以为是盘子[4]呢。”

“不,不是。”

“在爱德华还小的时候,”戈登太太继续说着,“吉姆和索尼娅就对他放任自由。他从小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但不知他们有没有注意到。”

“听起来他们只是敷衍了事。”皮奥特尔对她说道。

他说这话时是那么高兴,得意之色尽写在脸上,以致巴克莱姨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皮奥德尔,你可真的是喜欢我们的美国式表达,对吧?”他说。皮奥特尔也笑了,回答:“我爱死它们了!”他整张脸都容光焕发。

“好兄弟,”巴克莱姨夫充满爱怜地赞道,“敬我的兄弟皮奥德尔一杯!”他高声宣布,举起手里的酒杯,“让我们欢迎他加入大家庭。”

餐桌周围响起一片喧动声,人们纷纷附和,伸手去拿自己的酒杯,然而还没等他们举杯祝酒,就听见邦妮的椅子在镶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声,然后她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好吧,我可不欢迎他,”她说,“我说什么都不会欢迎一个袭击无辜者的家伙。”

凯特惊道:“无辜?”然后又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加上一句,“袭击?”

“他告诉我你的所作所为了!”邦妮说着转向皮奥特尔,“你就是不能好好跟他说,让他把老鼠还给你。哦,不。你偏要过去揍他一顿。”

所有宾客齐刷刷地盯着她看。

“你揍了他?”凯特问皮奥特尔。

“他有那么一点儿不大愿意让我进他们家。”皮奥特尔说。

邦妮说:“你差点打掉他的下巴!也许你真的把他下巴打掉了。现在他母亲想着要把他送到急救室去。”

“很好,”皮奥特尔边给一片面包抹上黄油边说道,“也许他们会把他的嘴给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