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此时此刻就是你最年轻的一刻(第16/24页)
“罗兹,”我说,“罗兹,亲爱的,我想你误会了。”
“他说你想给他——”她压低声音,愤怒地低声说,“打手枪,瑞秋。”
“打手枪?罗兹,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我向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究竟为什么要编出打手枪这回事?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知道你很寂寞,瑞秋,”罗兹说,“可是从1992年起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了解你这个人。你很寂寞,而且你自以为是,爱管闲事,所以我相信他。”
我说:“我绝不会为了他而背叛你——我们同甘共苦,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为了区区一个玻璃经销商?永远不可能。”
罗兹说:“瑞秋,别说了。”
于是我没有再说。
我已经六十四岁了,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9
到了那年秋天,阿维娃回到迈阿密大学,决定不在学校里住,而是搬进了位于椰林区的一幢小公寓。我们一起布置她的小窝,其乐融融。我们选的是“清新复古风”,从慈善商店买来木制家具,用砂纸打磨做旧,涂成奶油色,买来带有花卉图案的褪色床单,又从旧货店买了一床米色的被子。我们找来一个青绿色的大碗,往里面装满贝壳,还准备了栀子花和薰衣草味的大豆蜡烛。我们把墙壁刷成白色,挂上半透明的薄纱窗帘,又歪打正着买到了一把韦格纳设计的法式Y椅,是白桦木的真品——那时五十年代的家居风格尚未风靡,我记得我们只花35美金就买下了它。我最后买的一件东西是一株白色的兰花。
“妈妈,”她说,“我会把它养死的。”
“只要别浇太多水就好了。”我说。
“我养不好花草。”她说。
“你才二十一岁,”我说,“还不知道自己什么能做好、什么做不好呢。”
这个小房子太美好了,一切都很完美,留白也恰到好处,我还记得自己暗地希望能搬去和她同住。我甚至有点嫉妒阿维娃,她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布置公寓。
那是我们母女关系中的一段快乐时光,那段时间我自己的生活也很舒心。董事会最终决定不再另寻新校长,于是我成了博卡拉顿犹太学校的正式校长。大家为我举办了一场鸡尾酒会,准备的点心是烟熏三文鱼吐司,不巧的是三文鱼不新鲜,我当时没吃三文鱼,可吃了的人后来都恶心反胃。我当时并没把这当作一个兆头。
罗兹请我吃饭,庆祝我的四十九岁生日。她说我看上去气色非常好,问我最近在忙什么。
我说:“我最近很开心。”
“有空我也要试一试。”她说。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红酒喝得太多的缘故——我哭了起来。
“瑞秋,”罗兹说,“我的天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正相反,”我说,“我以为会出事,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我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我太庆幸了。”
“你不用强迫自己全都告诉我,”罗兹一边说,一边给我又倒了一杯红酒,“是你身体出了问题吗,还是迈克的身体?是不是你发现了肿块什么的?”
“不,不是那些事。”
“是阿维娃?”罗兹说。
“对,是跟阿维娃有关。”
“你想和我说说吗?要是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她说。
“罗兹,”我说,“之前她跟一个有妇之夫有染,现在终于结束了。全都结束了,谢天谢地。”
“嗨,瑞秋,这不是什么大事。她还年轻,年轻人就是有做错事的特权嘛。”
我垂下目光:“这不仅仅是婚外情的问题,重点是对方是谁。”
“是谁,瑞秋?”她说,“要是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附在她耳边悄悄说出了那个名字。
“阿维娃真是好样的!”
“罗兹!”我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他有家室,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而且还是她的上司!”
“起码他长得不难看,”罗兹说,“再说我们过去也常开玩笑,说他是我们会纵情约会的对象,你还记得吗?”
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你说阿维娃会不会是听见了我们的谈话?”罗兹说。
“我也不知道。”我说。
“他那个老婆啊,”罗兹这时已经微醺,“我要更正一下,他才是捡了大便宜。阿维娃是个可人儿,他们俩在一起会生出多么漂亮的宝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