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八章(第19/21页)
“事情搞得一团糟。”他一边说,一边回到床边。
“而且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弗朗索瓦丝激动地说,“你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你和格扎维埃尔这样跑来满怀激情地向我叙述你们的谈话,这是最失策的事。这种气氛大家都很难受,即使一个不像她那么多疑的女孩也无法忍受。”
“嗨!你要我怎么做?”皮埃尔说,“我先提议她单独来看你,但很自然,这对她来说好像力所不能及,她说最好一起来。而我呢,没有必要背着她和你谈,好像我们想摆脱她,由大人来解决问题似的。”
“我不能肯定,”弗朗索瓦丝说,“这很微妙。”
她流露出一种奇怪而固执的高兴心情补充说:
“总而言之,你的办法不成功。”
“昨天晚上事情好像很简单。”皮埃尔说。他心不在焉地凝望远方。“我们发现我们相爱,我们来告诉你,把这作为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个美丽的故事。”
弗朗索瓦丝很气愤,内心充满怨恨。他们借口崇敬她,极不严肃地让她扮演这个感情冷漠、专会奉承的圣人角色,她憎恨充当这样的角色。
“是的,故事在事前被神圣化了。”弗朗索瓦丝说,“我很理解,格扎维埃尔比你更想把这一夜发生的事告诉我。”
她眼前重现了他们在到达她的房间时默契和着迷的神态,他们像是呈献给她一件漂亮礼品似的给她带来了他们的爱情,以便她把它作为一种美德加以赞美,并奉还给他们。
“只是格扎维埃尔从来没去设想事情的细节,她没有意识到必须使用某种词句来表达,当你一张嘴,她就惊惶失措了。关于她,我不觉得奇怪,但是你本该料到这一点的。”
皮埃尔耸了耸肩膀。
“我没有想到要预先考虑。”他说。“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个小泼妇,你要是看到她昨晚是多么柔顺、缠绵地顺从我就好了。当我说出‘爱情’这个词时,她哆嗦了一下,但是从脸上看,她立即表示了同意。我把她送到家。”
他笑了,但是从神色看,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两眼茫然地凝望着。
“离开她的时候,我把她抱在怀里,她把嘴伸给我。这是一个非常纯洁的吻,然而她的举动中处处透着柔情。”
这一幕情景从弗朗索瓦丝脑海中掠过,她像被突然灼伤一样:格扎维埃尔身着黑西裙和苏格兰女衫,露出雪白的脖子,她顺从、温柔地待在皮埃尔的怀里,半闭双眼、伸出嘴巴。她从未看到过这张脸,她做出顽强的努力,不愿意让自己被日趋增长的怨恨所控制,否则她将会变得不公正。
“你对她要求的不是一种简单的爱情。”她说,“她一时害怕是很自然的。我们不习惯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但终究她是个年轻姑娘,她从来没有恋爱过。不管怎样,这是很重要的事。”
“但愿她别做蠢事。”皮埃尔说。
“对她,人们永远没法知道,她刚才那种样子多可怕。”
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弗朗索瓦丝。
“你试着劝劝她放心,好好把一切向她做个解释。只有你能处理这件事。”
“我试试看。”弗朗索瓦丝说。
她看了看他,他们前一天的谈话又在她心中回响。长时期以来,她盲目地爱他,因为她得到了他给予的一切。但是她要求自己为了他而爱他,甚至包括他所享有的、但她却无法控制的那种自由。她将不会被现在碰到的第一个障碍绊倒。她向他笑了笑。
“我将力图让她明白,”她说,“你不是一个夹在两个女人之中的男人,而是我们三个人形成某种特殊的组合,也许是很困难的组合,但是有可能是很美、很幸福的。”
“我在想她午夜十二点会不会来。”皮埃尔说,“她刚才气得难以自持。”
“我尽量说服她。”弗朗索瓦丝说,“事实上,这一切不是那么严重。”
片刻的沉默。
“热尔贝呢?”弗朗索瓦丝问,“绝对不再成问题了?”
“我们几乎没有谈。”皮埃尔说,“但是我认为你是对的。他迷住她是一时的,一分钟以后,她就不再想他了。”
他在手指间转动着一支烟。
“然而就是这个把一切都颠倒了。我本来觉得我们原先那样的关系很令人高兴。如果不是嫉妒心理挑起我的蛮横、专断,我不会试图对我们的关系做任何改变。这是病态,一旦我感到我前面遇到了抵抗,我就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