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第7/13页)
“必须采取点措施。”她慌张地说。
“今天晚上我向他做个解释,”皮埃尔说,“可怎么说呢?把他撇在一边也就算了,但说谎总没有道理啊。”
“谎言一旦被揭穿,总是没有道理的。”弗朗索瓦丝说。
皮埃尔板起脸看着格扎维埃尔。
“您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
“他向我叙述星期五他和泰代斯科、康塞蒂一起喝得酩酊大醉,有趣极了;我说真遗憾我没有碰到他们,我们一直闷在北极酒吧里面,什么也没看见。”格扎维埃尔赌着气说。
更令人生气的是,正因为是她坚持整夜留在北极酒吧的。
“这就是您说的所有的话?”皮埃尔问。
“是啊,就这些。”格扎维埃尔不情愿地说。
“那也许还能想想办法,”皮埃尔看着弗朗索瓦丝说,“我说我们开始绝对是决定回去的,但最后一刻,由于格扎维埃尔太伤心,才勉强同意待一个通宵的。”
格扎维埃尔噘起嘴。
“他可能相信,也可能不相信。”弗朗索瓦丝说。
“我尽力让他相信,”皮埃尔说,“幸好我们在这以前从来没对他撒过谎。”
“你确实是金口玉言,从来言而有信。”弗朗索瓦丝说,“你应该想法马上就找到他。”
“那姑姑呢?姑姑就活该了!”
“我们六点再去。”弗朗索瓦丝烦躁地说,“这可不行,一定得去,否则她不会原谅我们。”
皮埃尔站起来。
“我往他家打个电话。”他说。
他走了。弗朗索瓦丝点上一支烟以掩饰内心激动,她气得发抖,想到热尔贝是由于他们的过错而痛苦,多么可憎。
格扎维埃尔默默地拉扯自己的头发。
“总而言之,这个小家伙不会因此而死的。”她说,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有些不自然。
“我很想看看您要是他将会怎么样。”弗朗索瓦丝严厉地说。
格扎维埃尔狼狈不堪。
“我不认为有这么严重。”她说。
“我们事先关照过您。”弗朗索瓦丝说。
长时间沉默。弗朗索瓦丝惶恐不安地思索着眼前这场灾难,它不知不觉地波及到了她的生活。是皮埃尔以其尊严和威望冲垮了弗朗索瓦丝生活的堤坝。现在生活像狂澜那样冲出,它将冲向何处?回顾这一天发生的事已经够受了:女房东的愤慨、几乎要错过的画展、皮埃尔的烦躁不安、与热尔贝的不睦。而八天以来萦绕于弗朗索瓦丝心头的那种苦恼也许是最令她心神不宁的。
“您生气了?”格扎维埃尔小声问道。她那懊丧的神色没有缓解弗朗索瓦丝的怒气。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她问道。
“我不知道。”格扎维埃尔低声说,她低下了头。“活该,”她说话的声音更低了,“至少您将知道我这个人的价值,您将会厌恶我,活该。”
“我为什么要厌恶您?”
“是的。我不值得人们关心。”格扎维埃尔带着绝望的粗暴的口气说,“您现在了解我了。我对您说过,我一钱不值。应该让我回鲁昂。”
听到这些偏激的自责,弗朗索瓦丝已到嘴边的谴责都化为乌有。弗朗索瓦丝默不作声。咖啡馆里熙熙攘攘,烟雾缭绕。有一桌德国逃亡者正聚精会神地看人下棋。在一张邻桌上,一个自以为是妓女的疯疯癫癫的女人,独自坐在一杯牛奶咖啡面前,正在勾引一位不存在的对话者。
“他不在。”皮埃尔说。
“你去了好长时间。”弗朗索瓦丝说。
“我乘此机会出去转了转,我想透透气。”
他坐下后点上烟斗,他似乎放松了。
“我走了。”格扎维埃尔说。
“对,该动身了。”弗朗索瓦丝说。
谁也没动。
“我想知道的是,”皮埃尔说,“您为什么对他说这些?”
他怀着强烈的兴趣盯视着格扎维埃尔,怒气早已消除。
“我不知道。”格扎维埃尔又说了一遍。但皮埃尔不会就此罢休。
“不,您知道。”他温和地说。
她沮丧地耸耸肩。
“我情不自禁。”
“您脑袋里有某种想法,”皮埃尔说,“是什么?”
他微笑了。
“您想让我们讨厌您?”
“哦!您怎么能这么想?”她说。
“您是否觉得这个小小的奥秘说明热尔贝处于优于您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