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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上帝觉得现在可以相遇了?”我回答道。

“我说过,我始终一样。”

“是嘛。”

“弟弟的人生啊,怎么都行。”咲笑道,“可是那孩子令人担心。很无助的样子,遇到她,我有一点懊悔之类的感觉,这一点没有变。”她说。

“嗯,她总是这样仿佛要消失似的,总让人觉得也许再也见不着她了。”

回头看时,那身穿黄色衬衣的背影正在隐入街上杂沓的人群中。

像一只正在远去的气球。

我们两个目送着她。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能用语言很好地表述那以后发生的事,也许将来乙彦会比我写得好,好出很多倍。

大概一开始,那个夏天就谈不上顺利,有的只是炎热的阳光和强烈的非存在感。还有我的位置、我的作用、我自身感情的所在。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夏天,在夏天里,只有一回体验的高潮,那就是现在,我正关注着一个女人——萃。

我溶入她周围的空气里,体验她那述说不清的忧伤,仿佛直到现在,那忧伤依然存在于我的胸中。我看到了一种险恶的命运,一个在险恶命运中呼号的灵魂,一种带着这灵魂费尽心机追寻爱的执着。

父亲和乙彦有什么不同?

世上男人如此之多,为什么要近亲相恋?

这不是完美的恋情,如果分手,乙彦也可以解脱。

以前的人生成功吗?假若一败涂地,那也是你自己的错呀。

在这样的自语中,萃作出自己的选择,坚信自己的判断,倾听自己灵魂微弱、飘忽而又傲慢的喘息,感受直觉的光辉。

像一只嘤嘤哭泣于泥水中的弃猫,她释放着邪恶的、原始的生命之力,追寻着庄司无法企及的东西,追寻着我和乙彦始终不能相信的迷茫之物。

萃实现了,用自己的方式。在那个夏天,我站在一边,注视这一切。

我看到了萃。

“能来一下吗?我好不安。”萃带着哭腔说。

又怎么啦?我想。

“怎么回事?乙彦呢?不在吗?”

“就怪他。”那边噗哧笑起来,尽管还带着哭腔,“可笑吧,他露营去了。”

“露营?”我也不由笑起来。“你是说篝火露营的那种露营吗?”

“在那边结交的几个朋友过来了,说是去旅行,三天前走的。”

“奇怪是奇怪,但很像个男孩儿呢。”

“也许是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能来吗?”

“行啊,我有时间。”

这是我们三人相遇后她第一次打来电话,也是那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买好花和蛋糕向萃的寓所走去。

傍晚时分,各家屋里的光线暗下来,是开灯的时候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仿佛是一个有酒精中毒症状的人,意识清醒的时候总是已经不觉到了傍晚。望着黄昏中浮现的街灯和有坡道的住宅区,我总是要喝一杯啤酒后才会有所感悟,啊,今天又到黄昏了。于是清醒过来。如同感慨我又用一天的光阴延续了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一样。

自己也许一直被什么东西纠缠着,这种感觉不同于精神分裂的跟踪幻想,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并没有被纠缠。

敲了门,没有回应,扭动门把手,门轻易地开了。开着灯的房间明亮而空旷,阳台上的窗户敞着,透过那有着陈旧的不锈钢窗框的大窗户,我看到了一方仿佛剪裁下来的天,傍晚的天空色调深沉而浓密。

跨进房间,我发现萃在阳台边站着,抽着烟,她抽烟是不多见的,风正扬起她的头发,像一幅定格的电影镜头。

“晚上好。”我说。

“欢迎。”她回过头。

和天空的色调相比,她的身影淡淡的,嘴唇发白,眼睛很红。

“洗了衣物,累了。”萃说。

“那就不用张罗了。”我就地一坐道。

“啊!”萃叫起来。

我慌忙起身,“怎么啦?”我问。

“怎么偏坐这儿,啊啊,都是咖啡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