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格街凶杀案(第9/20页)
拿到允许进入命案现场的许可之后,我们立刻前往莫格街。这是一条丽舍尔街和圣罗克街之间的残破街道。我们居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是很近,因此,当我们到达莫格街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那所发生离奇谋杀案的房子很容易找到,它位于路边,在其马路对面仍然有许多人停留,他们同样对这一案件感到好奇,并不时地仰望观察至今仍然紧闭着的房子的百叶窗。在巴黎,这是一栋非常普通的充满巴黎格调的住宅,大门入口的一边有一个门房,用玻璃镶成,门房的窗户有一块能够移动的板子,其中标着“门房”的字样。
在我们进入房子之前,我们先观察了房子周围的环境,重新走回街上,转进一条巷子,然后又转到房子正后方。杜宾对于这栋建筑物本身及其周边的各种环境观察得极其仔细,但我实在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们又往回走,来到了屋子的前方,按响了门铃,看守人员在检查过我们的许可证之后允许我们进去。于是我们就上楼了,找到了四楼那间发现爱斯巴奈雅小姐尸体的屋子,两位被害人的尸体仍然停放在这里。房间中的环境仍然是凌乱的状态,而且显然和《法庭晚报》中报道的没有什么区别。杜宾非常仔细地查看了两具尸体和房间中所有的东西。之后,我们又去查看了其他房间和后院。所有的调查活动中都有一位警察陪着我们,直到夜幕降临我们在现场的调查才算结束。不过回家的途中,杜宾又走进了一家日报社,并在那里驻足了好长时间才离开。
我已经向大家说过了,杜宾是个古怪的人,很多匪夷所思的想法和念头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当我们结束现场调查之后,他的怪癖就一刻也没有停止。但是他并没有和我讨论这一案件中的任何事情,直到隔了一天的中午,他才非常突然地问我,有没有发现命案现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杜宾在问我对此案的现场有何看法时,特别将“不同寻常的事”几个字进行了一番强调。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觉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没有啊,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我回答杜宾说,“我觉得现场的情形和报纸中报道的完全一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
杜宾开始了自己的分析,我对他的说法感到吃惊:“我却觉得《法庭晚报》中的报道和观点根本没有体会其中之真味!所以,报纸上说的那些无知的观点就不用再讨论了。按照我的看法,要侦破这桩谋杀案其实并不难,外界渲染的那些难以破案的理由在我这里正是可以破案的理由:那就是这桩谋杀案‘诡谲离奇’的特点。为什么警方会认为本案无从着手?因为让他们伤脑筋的是本案似乎没有犯罪动机,不,应该说是缺乏犯下这般‘凶残’罪行的动机,也就是说,他们无法理解凶手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杀掉被害者。
“除此之外,警方的另一个难题是:这栋房子中除了楼梯之外,再没有其他能够进出的出入口,但是当所有证人在听到楼上的争吵声而跑到楼上之后,却只发现了已经惨死的爱斯巴奈雅小姐,凶手根本无影无踪,因此他们的困惑是,凶手到底是怎么逃跑的?除此之外,房间为什么会这么凌乱?爱斯巴奈雅小姐又为什么被倒塞在烟囱孔道中?凶手为什么这么残忍地凌虐了爱斯巴奈雅太太的身体?离奇又无法解释的事并不是只有这些,但是办案能力出色的巴黎警方对这些问题都无法有一个合理的推测。
“以我的眼光看,在这一案件中,警方有一个非常严重却也相当常见的错误,那就是:他们根本没有认真思考本案的实质究竟是‘简单而不寻常’还是‘复杂而难以理解’。要想正确地推理一件事,就必须从最根本处进行思考,不然我们只会被一般思路所牢牢束缚而无法发现事情的真相。所以,说到本案,我们首先应该感到奇怪的并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在警察眼中,这一谋杀案似乎难以侦破,但对我来说,它其实很容易侦破。也就是说,这一谋杀案我已经侦破了。”
我完全听傻了,当杜宾告诉我他已经理清了案情时,我只剩下了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