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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毛巾把他裹起来,再用他的一只鞋把他的衣服推到外面的走廊里,然后才回来把我们两个弄干。还要一直帮他擦脸——洗澡的时候没看见,他的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他给她打了什么东西,让她睡觉,”他轻轻地说,“我以为我们要把她运到外面的车上,但是他打开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房间。”他突然打了个冷战。“她刚睡着,他就给她穿上一个橘黄的裙子,再把她放在一个做防腐的桌子上,然后他……他钩住……”

“求求你别跟我讲细节。”我平静地说。

“不行,我一定要说,因为总有一天他也会这么对你,是不是?这就是他留住你们的方法,把尸体防腐处理了,你们就能永生不老。”又是一个冷战,因为抽泣而破声,但他继续说着。“他站在那里给我说明所有的步骤。他说,我总有一天也能独立完成。他说,爱不只是欢愉;他说,我们也要愿意做那些难以下手的事。他说……他说……”

“好了别说了,你还在抖呢。”

他任凭我带他走到床上坐着,帮他盖好毯子,我坐在他旁边,双手抱膝坐在毯子上。“他说,如果我真的爱你,我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的手来照顾你。”

“戴斯……”

“他给我看了一些其他人。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把她们扔回大街上了!我不知道……”他彻底崩溃了,哭得连床都跟着颤抖起来。我在他后背上划着圈地抚摸他,他哭得快喘不上气了,可我也没有更多办法再安慰他了,因为他还不知道真正的真相呢。扎拉是因为骨头感染了,他以为所有受伤的人都自杀了,或者完全放弃了自己,所以才死了。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态度或是年龄的问题。

而在他被打击得接近崩溃的状况下,我也没法亲口告诉他这些。我不能利用一个被击垮了的他。我需要一个勇敢的他。

我当时觉得他永远都不会。

过了几分钟,他才能说出话来:“她自己挑了玻璃柜。他逼我把她扛过去,教我怎么摆她的姿势,怎么把玻璃完全封好,然后才能倒树脂进去。在他关上玻璃柜前,他……他……”

“跟她吻别了?”

他哭得打嗝,点头的时候像在抽动。“他对她说爱她。”

“他就是这么理解的,按他的方式爱她。”

“你怎么能忍受跟我在一起?”

“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我承认。“我一直在跟自己说,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还不明白你父亲和哥哥做了多少缺德事,有时候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勉强跟你在一起。但是你……”

“请你告诉我。”

“但你没胆量,”我叹了口气。“你知道把我们困在这里是不对的。你知道这是违法的,你知道他强奸我们,现在你也知道了他会杀了我们。在这里的一些女孩,她们的家人可能一直在外面找她们。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你却不报警。你说过,你要为了我学会更勇敢,可是你没有。我也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

“知道这一切……把这些事都挖出来……就是要逼死我母亲。”

我耸耸肩。“假以时日,也会逼死我的。懦弱胆怯可能是人类的天性,但它更是一种自我的选择。你知道这座花园却不报警,把我们留在这里过一天,就是你一次次地重复自己的选择。事实就是这样,戴斯蒙德。你不过是假装不下去了罢了。”

他又开始哭,或者说还在哭,他被震惊得天翻地覆无力招架。

天还没亮,他一言不发地躺在我的床上,等到第一缕阳光照进花园,他才拿起自己满是甲醛味的衣服站起身走了。

之后的几周他只来过花园一次,没跟我说话。他只是看看墙升起来后,凝固了的松脂里面的扎拉。墙都升起了,整个夏天里曾经模糊不清的现实,也终于被击碎,在耳边阵阵回响。我们是蝴蝶,我们短暂的生命会在玻璃柜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