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内外(第18/27页)

“我倒不这么想。十九岁也不算小了。你还想怎么成熟呢?”他从储物柜上站起身,踱到他的舵手位置,把引擎打开。“想一想你割的那些头皮,还有舰队街[10]上回荡的呻吟声,让我获得了巨大的满足,”他又补充说,“我得提醒我在报界的那些朋友,让他们都加点儿小心。”

她抬头看着他,吓了一跳:“什么朋友?”

他笑了:“我有我的关系。”他掉转船头,小艇朝羔羊岛的方向驶去。他早晚会核查我的记者身份的,她对自己说,然后发现根本没这个人。至于詹妮弗·布莱尔,他得跟一大堆剧院经理联系,最后才会有个人告诉他:“你说的是那个才华横溢的女演员吧,斯特拉特福[11]的人正盼着看她下个演出季的表演,以此一饱眼福呢。”

转眼间他就把汽艇开进了自己的领地,停靠在兼做船库的栈桥边,这里被种得密匝匝的树木巧妙掩盖起来。迈克尔在那儿等着他们,让她想起早上那阵惊吓,想起树木繁茂的小岛中心部分发掘出的巨石冢。

“我把你这一天给毁了,”她对尼克说,“你们的人全都在遗址那儿,要不是我来捣乱,本应该接着干下去的。”

“倒也不是。怎么都是放松嘛。挖掘工作可以等一等。有什么消息吗,迈克尔?”

“房子那边收到了一些信号,先生。一切秩序正常。”

等他们走到房子那儿,变形就已经完成。这位同伴变得生硬、直率,十分警觉,心思转移到事务上,不再只顾她。就连那只想扑到他怀里的小狗,一听见主人的声音也只得乖乖待在地上。

“鲍勃,大家五分钟后都到控制室听指示。”他说。

“是的,先生。”

尼克转向希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自己找点儿事消遣一下。书、收音机、电视和唱片,昨晚我们待的房间里都有。我得忙上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现在是六点钟。不管他要忙活什么事情,总不能拖到九、十点钟吧?她本来另有期盼,盼望在火炉前开始一个漫长而亲密的夜晚。那时,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好的,”她耸耸肩说,“我在你们手里。捎带问一句,你打算把我留在这儿多久?我还得按约定回伦敦去。”

“这我相信。但剥头皮的事儿还得等等。鲍勃,为布莱尔小姐倒点儿茶。”

他消失在走廊里,那只狗跟在他后面。她往靠背椅上一坐,满心不快。真烦人!尤其是一整天都过得那么愉快。她根本没心思读书或者听唱片。他的品位应该很像她的父亲,喜欢读老彼得·切尼和约翰·巴肯[12]的书,读了一遍又一遍。音乐则喜欢轻松一些的,大概是《南太平洋》那种吧[13]。

管家给她把茶端来,这一次有樱桃果酱和烤饼,还是刚出炉的。她几口把烤饼吞下去,然后慢悠悠在房间里转着,翻看着书架上的书。没有彼得·切尼,没有约翰·巴肯,数不清的有关爱尔兰的书,这她倒不觉意外,不可或缺的叶芝、辛格[14]、A.E.[15],有关阿比剧院[16]的一卷著作。读一读也可能很有趣,但是,“我没那个心情,”[17]她想,“我没那个心情。”唱片基本都是古典音乐,莫扎特、海顿、巴赫,这么一大摞东西。要是他也在房间里多好,他们就可以一起听了。她没去理会写字台上的照片,就算瞥上一眼都会产生强烈的刺激。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说到底,她父亲又看到了什么呢?至于尼克,显然比她的父亲更为聪明,竟然因为她母亲这种人神经错乱,就算她当年长得很漂亮,那也实在令人费解。

“我知道要干什么了,”希拉想,“我要去洗洗头发。”

百无聊赖之时,这常常是个不错的补救和排遣。她沿着走廊,走过写着“控制室”的那扇门。她能听到里面低低的说话声,然后尼克笑了起来。她急忙走过门口,免得门开了让人怀疑她在窃听。当她已经安然走远的时候门真的开了,她回头张望了一下,见一个男孩子走了出来,上午他曾帮着挖掘石冢。她记得他那一头乱蓬蓬的浅发。他大概还不到十八岁。他们都很年轻,现在她注意到了这一事实,除了尼克本人,还有鲍伯。她穿过摆动门走进她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被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一个新想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