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第27/41页)

“已经演变成一出真正的肥皂剧,”梅伯里说,“孩子的姨夫道格上电视说,自己被赶出家门,伯勒斯搬了进去。现在他们在说伯勒斯正要进入演播厅接受采访。”

“老天爷。”格斯说。他想到打电话给斯科特告诫他,但之后想起这个画家没有手机。格斯在红灯前面减速,一辆出租车不打信号灯就在他前方并道,迫使他踩下急刹车。

“飞行记录仪那边怎么样了?”他问。

“很接近了,”梅伯里说,“或许还要十分钟。”

格斯加入一条前往59街大桥的车流。

“你们一拿到就打给我,”他说,“我在回来的路上。”

96千米以北,一辆租来的白色汽车穿过威切斯特,驶向城市。这里更有绿意,公园道路被树木环绕。与格斯的路线不同,这条大路几乎没车。斯科特没打信号灯就变道了。

他试图纯粹地存在于所处的这个时刻,一个男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开着车。三个星期前,他是狂暴大海中的一颗尘埃。一年前,他是个不可救药的酒鬼,在著名画家的客厅地毯上醒来,摇摇晃晃地走进刺眼的阳光,发现一个宝蓝色的泳池。生命就是由这些片刻组成—一个人的物理实体在时空中的穿梭。我们把那些时刻串成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变成我们的人生。

所以他坐在租来的凯美瑞车里,行驶在亨利·哈得孙公园大道上。一个小时后,他不知不觉地坐进ALC大楼3号演播厅的一张椅子里,看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把有线麦克风藏在比尔·康宁汉的翻领下面。同时,他还是一个放假回家的青少年,夜晚坐在乡间小路旁的一辆施文牌单车上,等着妹妹从密歇根湖游泳回来。万一生命不是一个以顺叙方式讲述的故事,而是我们从来不曾脱身的纷纭片刻,那该怎么办?万一我们拥有过的创伤或者最美丽的经验已经把我们困在某种反馈回路里,即使我们的身体已经前行,头脑却至少还有某个部分一直念念不忘,那该怎么办?

一个男人,坐在车里,坐在单车上,坐在电视演播厅里。但30分钟前,他也在埃莉诺家的前院里,走向汽车。埃莉诺叫他不要去,告诉他这是个错误。

“如果你想讲你的故事,”她说,“可以打给CNN,打给《纽约时报》,但是不是他。”

不是康宁汉。

在海洋里,斯科特抓住男孩,潜入不可思议的巨浪下方。

同时,他在一辆有凹损的休旅车后面减速,然后打开他的转向灯变道。

在化妆室里,斯科特看着比尔·康宁汉一脸怪相,听着他卷着舌头念r音,做一系列快速的声音练习。斯科特试图判断自己胃里的感觉是害怕,还是畏惧,还是拳击手在一场认为自己必胜的战斗前的兴奋感。

“你会回来吗?”埃莉诺在车道上问他。

斯科特看着她,男孩在她身后的门廊上,眼神迷惑。他说:“这附近有泳池吗?我想我应该教这孩子游泳。”

埃莉诺微笑着说:“有。”

在化妆间里,斯科特等着比尔。说他紧张是不对的。

对一个降服整片海洋的人来说,有什么算得上是威胁?于是斯科特只是闭上眼睛,等待被叫到。

“首先,”当他们坐在彼此对面,摄像机开始运转时,比尔说,“我想感谢你今天和我坐在一起。”

话说得好听,但比尔的眼神充满敌意,于是斯科特没有回答。

“这是漫长的三周,”比尔说,“我不—我不确定你我都睡了几个小时。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一直在直播—超过100小时了,在寻找答案,寻找真相。”

“我应该看你还是看镜头?”斯科特打断他。

“看我。这就像其他谈话一样。”

“好吧—”斯科特说,“我这辈子有过很多场谈话,没有一场像这样。”

“我说的不是内容,”比尔说,“我说的是两个男人的对谈。”

“只不过这是一场访谈,访谈根本就不是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