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第23/46页)

现在那一切对她来说多么遥远啊,只过了七年,她现在是一个幼儿的妈妈,没有工作,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百万富翁养尊处优的娇妻。

他们一到度假屋,她和戴维就去市场置办日常用品,芙兰奇则留在家里陪瑞秋。此时的蒙托克还不是汉普顿的招牌胜地,但你能感觉风气已经悄悄兴起。本地杂货店现在卖的是名牌黄油和手工果酱。老五金店也提供祖传亚麻织品,用砂洗的白色纤维墙板改造一新。

他们从路边摊买了番茄,饱满得都裂开了,然后回家切成厚片,蘸着海盐和橄榄油吃。再也没有困苦这种东西了,短暂的不便肯定还是会有,然而当美琪深夜反省时,她很震惊自己对生活的困顿感是怎么褪尽的,怎么开始适应她的新环境的。因为在与戴维结婚之前,有些天她还得穿过壅塞的车流冒雨骑车回家,为了洗衣服的一点小钱将公寓翻个底朝天(在一个孩子饿着肚子上床的世界里,连那些都算不上艰难),现在她眼见自己因为愚蠢的事情恼火—忘记雷克萨斯的车钥匙放在哪儿了,或者被德阿戈斯蒂诺超市的店员告知,他没有零钱找她的100块。当美琪意识到这些,知道自己变得多么软弱,多么享受特权时,她感觉到自我厌恶。他们应该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她告诉戴维,用恰当的价值观来养育孩子,现挣现吃。

“我想回去上班。”她会说。

“好啊。”

“不。我是认真的。我没法整天无所事事,我是个劳碌命,我习惯工作了。”

“你在照顾瑞秋啊,是你一直告诉我那有多累人的。”

她会在指间缠绕电话线,一边压低声音,为了不吵醒婴儿。

“是很累人,我知道。而且我就是没办法—我可不会让我的女儿由保姆带大。”

“我知道。我们俩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才这么神奇,你可以—”

“我只是—我感觉不像自己了。”

“那是正常的产后—”

“不要那样说,不要说得好像是身体上的问题,好像我无法自控一样。”

另一头是沉默。她无法分辨他是沉默寡言,还是在写邮件。

“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你不能多休几天假,”她说,“我们只在这里待一个月。”

“我听到了。我也很沮丧,但我们的公司正处于大扩张时期—”

“无所谓了。”她说,她不想听他工作的细节。不像他,他喜欢听她的英勇战绩—在超市里插队的女人,游乐场上的肥皂剧。

“好吧,我只是在说—我会尽力在周四晚上过来的,最少两次。”

现在沉默的是她了。楼上,瑞秋在她的儿童床上睡觉。美琪能听到厨房另一头有声音,让她觉得芙兰奇正在洗衣房里换衣服。一切的边缘,是海洋的声音,那种构造性的鼓点,地球的心跳。夜里因为海浪声,她睡得像死人一样,某些核心基因随着大海的节奏再次同步跳动。

就在下一周快到周末的时候,芙兰奇失踪了。她到镇上的老艺术小剧院看电影了,她本来打算11点前回家,所以美琪没等她就睡了。轮到她陪瑞秋睡觉—在她哭第一声时起床,重新哄她入睡—她对那些夜晚的直觉总是提前干扰她的睡眠,所以只要太阳一落(有时还不等日落),她的头就倒在枕头上了,她疲劳的眼睛永远把书的同一页纸重读一遍又一遍,甚至读不到第二章。

早上,她和瑞秋一同起床时(瑞秋在午夜刚过与她一起上床睡觉的),芙兰奇还没起床。美琪觉得有一点儿不对劲,但这女孩很年轻,或许她在电影院遇到了什么人,或者回家路上去老水手酒吧喝了一杯。直到11点,她才去敲芙兰奇的门—她们定好了,美琪这一天要自由活动—然后开门发现床是空的,没有人睡过。美琪开始担心了。

她打电话到戴维的办公室。

“你说她没了是什么意思?”他说。

“就是,我不知道她人在哪儿。她没有回家,她也不接电话。”

“她有没有留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