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案 观音寺满门惨死 好乩友参破玄机(第7/9页)
挂了电话,我又打给了许赞堃,问他有什么办法。他给我讲了个故事:民国五年,他在漳州教书时,有个疯子爬上了学校的八卦楼,大骂学生老师都是他儿子。校工要上去捉他,他纵身从楼上跳下来,楼高五六米,他一点没事,爬起来唱着歌就走了。
“那疯子心里只想着跳下去,一点没想过跳下去会死会伤。巫术,有时候不过是加强这种信念。这事儿要是躲不过,就大胆试试。”
我犹豫了一下,他又说:“当然,我会教你个办法。”
听许赞堃讲完,我给了汪亮十个大洋,让他去监狱想办法跟看守喝点儿,今晚我得去监狱见洪蓝。
汪亮走后,我和小宝去了同仁医院,按照许赞堃的建议,能帮洪蓝的只有她母亲。
小宝不明白,“那蛊毒没毒死人,文家四口也和下蛊没关系,为什么非要蹚火?”
我说,我相信洪蓝没杀人,但更重要的是得让人人都相信她是无辜的。“警署和悟善社是一家人,既然来不及阻止神判,就试试让神判证明洪蓝无罪。”
洪老太一听说臭干子里的蛊毒没害死人,马上闭上眼拜了一拜。我告诉她,洪蓝要回来,需要通过悟善社的神判。
蹚火的神判仪式,摩梭人的达巴教里也有,大小过错和纠纷,都会让神明来判定,族里人也相信这个。洪老太说,她小时候曾经练过蹚火,族里的年轻人平时经常练习蹚火,还有人爬刀梯,惹上了什么事,才不会受伤。但是洪蓝从小离开云南,从来没见过神判,可能会被吓坏。
许赞堃教我的方法,是让洪老太跟女儿聊聊,或许能有点儿作用。另外,准备一包湿润的盐巴[16],让洪蓝在神判前涂在腿脚上,这是那些乩童蹚火表演常用的办法,能快速降温。
我们和医院打了招呼,带洪老太去了监狱。汪亮已经和看守招呼完,我们到地方就进了牢房。我带着提前准备好的一大包盐巴,领洪老太去见洪蓝,她问我能不能一个人见女儿。我犹豫了一会儿,把盐巴递给她。
我和小宝、汪亮在监狱外等着,小宝说:“总觉得有点悬,她们聊这么一会儿,洪蓝就敢蹚火了?我都不敢。”
我抽了会儿烟,说:“我听许赞堃说原始宗教,觉得他们很不同,巫术对你不起作用,但对他们不一定。”
第二天一早,神判大会就在火神庙开了坛,围观的人比上回看乩童的还多。台上香火缭绕,锣鼓震天,也盖不住人群嚷嚷,好像谁都认识这个卖臭干子的女孩。主持神判的是路道谦和内一区那个悟空署长。俩人说了一通劝善爱国的话,宣布神判规则:不敢蹚火,或者受伤起泡,就是有罪。说完,就让道童点起了火堆,烧了一刻钟,火苗蹿起半米多高。
一会儿,洪蓝光着脚走上来,站在火堆后头,身影在火光里摇晃变形。底下人都没了声,我、小宝、汪亮和戴戴都挤在人群里,也瞪眼看着。
路道谦朝洪蓝摆摆手,指指火堆。洪蓝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火堆,站着没动。过几分钟,她往前挪了几步,台下一片惊呼,她停下脚,台下也跟着安静。
戴戴推我,说真没事儿吗?我没吭声,点起烟抽。
洪蓝依旧没动,好像还后退了几步。路道谦站起来,重复了一遍神判规则,又坐回去。
洪蓝张了张嘴巴,自己嘀咕了几声,往前跑起来,一脚踩进火堆,瞬间火星四溅,噼啪作响,火苗往上蹿了几下。
戴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掐出个血印子。
人群尖叫还没落,洪蓝已经走出了火堆,站在台前,闭着眼睛弯腰喘气,额头上冒出一颗颗汗珠。两只小脚丫子上蹭出几道炭黑,裤子上还挂着几颗明灭闪烁的火星。
路道谦和署长腾地站起来,一时没说出话。
汪亮哈哈大笑,说这下得“当庭释放”。
路道谦跟那署长嘀咕几句,大步走过去,瞅着洪蓝:“天道在神灵,善恶有分明。”他往左右各走几步,接着说:“洪蓝姑娘经过了神的考验,是无罪的。为什么?因为她的灵魂是善的。”
台下一阵欢呼。
路道谦挥挥手,继续说:“下个月初一,悟善社将再次开坛做法,请灵学大师讲道,说说如何像洪蓝姑娘一样保持一颗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