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 风呜咽(第15/23页)
凌初八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喔,我的眼睛一生下来就是充血的,对了,你是不是嫌我的眼睛红?是不是吓着你了?”
宋柯笑笑:“没什么,我怎么会嫌你的眼睛红呢。”
凌初八凑近宋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宋柯身上的腥臭味,然后说:“宋画师,我知道你今天会来,就给你炖好了一瓦罐的猪蹄汤,你身体太虚弱了,需要补一补。”
凌初八拉着宋柯的手,让他坐在了屋里的竹桌旁边,然后来到灶台边,打开了锅盖,从锅里端出来一个瓦罐。凌初八把瓦罐放在了宋柯面前的竹桌上,拿掉了瓦罐的盖子,一锅浓白的猪蹄汤呈现在宋柯的眼睛里。宋柯闻到了一股浓香,浓香里混杂着草药热牛奶以及肉香……这股浓香使宋柯的味蕾美妙地开放,充满了食欲,肚子发出了欢愉的叫声。
凌初八乘了一碗浓汤放在了宋柯的面前:“吃吧,趁热吃吧,这样会更补的,看你虚弱的样子,我心里痛。”
宋柯就吃了起来。
宋柯从来没有喝过如此浓香的猪蹄汤,喝口浓汤,满口留香,他说不上是什么样的香味,这种香味特别美妙;而且猪蹄炖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宋柯边吃边问道:“初八,这汤里除了猪蹄,你还放了些什么?”
凌初八说:“这山里有种藤蔓,它的根是炖汤的上好的配料,我们这里人叫这种藤蔓的根为香藤子根。这种藤蔓一般长在悬崖峭壁上,很难挖到,加上它是上好的补品,身体虚弱的人吃了有神奇的功效,所以香藤子根十分珍贵。”
宋柯喝了一口汤说:“原来如此!”
凌初八坐在宋柯的旁边,端祥着宋柯,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那血红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湿湿的水雾,她心想:瞧他吃得多香呀,如果他愿意,我会天天熬这样的汤给他喝……可他会不会突然离开,再也找不到他了,我不想害他,只是希望他和我在一起时快乐……我已经离不开他了,离不开了,就像是缠着树木的藤蔓,生也缠着,死也缠着……宋画师,我被你迷住了,真的被你迷住了,你身上的味儿让我销魂……
13
三癞子在一个晚上,跑到青花巷的最深处,敲寡妇余花裤的家门。青花巷里漆黑一片。三癞子敲了一会门,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后。三癞子听到里面传来了余花裤的声音:“谁在敲门?”三癞子想,如果自己是土匪陈烂头,他就会恶声粗气地说:“干你老母,少给老子罗唆,开门!”可三癞子毕竟不是土匪陈烂头,他只是低声说:“花裤,我是三癞子,开门呀——”
余花裤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开门?”
三癞子说:“我想你了,熬不住了!”
余花裤冷笑了一声说:“熬不住了,你可以随便去找条母狗睡呀,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婆。”
三癞子说:“我就是想和你睡,母狗哪有你好呀!”
余花裤说:“三癞子,你给老娘听好了,你给老娘滚得远远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三癞子不依不饶地说:“花裤,你就开门吧,那一块大样就搞了一次,我太亏了呀!”
沉默了一会,门突然开了。三癞子被一只有力的脚踢翻在地,他听到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三癞子,我警告你,你再不滚蛋,老子把你一刀捅了,你再敢到这里来敲门,老子把你杀了当猪肉卖!”
三癞子听出来了,这是屠户郑马水的声音。
余花裤家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门里面传出余花裤的嬉笑声。
三癞子的心口感觉到了疼痛,郑马水那有力的一脚正好踢在了他的心窝上。三癞子倒在地上,一阵心悸,呼吸也困难起来。他想,如果郑马水这一脚要是把他踢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野草根般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可三癞子死不了,他在地上捂住心口,过了半个时辰,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心里说:“我这条贱命怎么就这么硬呢?”
在黑暗中,三癞子摸出了青花巷。
三癞子闭着眼睛也可以在唐镇的街巷上行走,无数个深夜,他会在街巷上鬼魂般游走。在余花裤家门口碰了一鼻子灰又挨了打的三癞子走在街上时,听到了凄凉而又飘缈的女人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