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第13/23页)
在床的另一边,马丁·弗拉纳根低头站着,双手紧握。卡罗尔看到他因强忍哭泣而表情扭曲。看过英国在上一次世界杯中的凄惨表现后,卡罗尔认为真正的男人也可以流泪。但弗拉纳根那一代人不可能这样做,她想。
罗比的胸部看起来越发紧绷,身体发生痉挛,但痉挛只持续了几秒钟。接着心脏监控器的数据骤然下跌,血压数据也一路下滑,血氧饱和度下降得厉害。“我很抱歉,”汤姆斯·邓比说,“现在我要关掉这些支撑生命的仪器。”
毕晓普夫人哀号起来,先是一段长长的恸哭,然后身体向前倾倒,头撞到儿子身体的一边。她的手抓住儿子浮肿的胸口,就像这样能使他复活。她的丈夫转到一边,双手拂面,肩膀在颤抖。弗拉纳根重重摔倒在靠墙的沙发里,头垂在膝盖上。
够了,卡罗尔走开了。她出现在走廊上时,邓比走到她身边。“我们要发表声明,举行新闻发布会。我建议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做。”他看了看表。“半个小时够你准备吗?”
“我不确定我们是否应该……”
“听着,我将不得不告诉他们我所知道的事,也就是罗比·毕晓普死于蓖麻中毒。他们会想知道你们这些人正在做什么。我将尽力确保把整个事件讲得清楚明白,不会让我的陈述留下可供猜疑的空间。”邓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这是个不习惯被挑战的男人。
卡罗尔在邓比这样的人面前从不会畏缩,但是她学会了挑选战场。“我认为我比你更擅长在充满敌意的媒体磨刀声和谴责声中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她甜美地说,“有我的支持,你在新闻发布会上会轻松一些,我肯定会做好相关安排。发布会将在哪里举行?”
邓比完全被打乱了阵脚,匆忙说:“二楼的会议室可能是最合适的地方。我二十分钟后在那里见你。”他就走了,白色的大褂在过道的风中显得特别僵硬。
“混账。”她低声咒骂。
“有问题吗?长官?”宝拉站在家属室的门口,她早些时候在这里询问过弗拉纳根。
“邓比先生不喜欢浪费时间,他刚宣布死亡,马上要开新闻发布会。而我想要多一点时间了解最新情况,就是这样。”
“你想我给各位组员打电话吗?让他们重点处理这件事情吗?”
卡罗尔看起来有点难以接受宝拉的热心。她发现自己要是宝拉,会感到生气、憎恨,充满复仇的欲望。她无法想象,宝拉竟然还能为那些让她失望并失信于她的人工作。但是宝拉并没有憎恨她,看起来甚至想要赢得她的赞赏。卡罗尔想要听托尼解释,但是托尼肯定只在想怎么治疗宝拉。她认为他只会说:“她真的不会为那晚在庙区发生的事故而责怪你,她理解你不是故意害她,你已经尽力保障她的安全。没什么好隐瞒的,卡罗尔,你可以相信她是站在你这边的。”
现在她尝试笑着将一只手放在宝拉的手臂上。“那太好了。我会去咖啡厅整理一下记录——我需要咖啡因。我十五分钟后在那儿见你。”
她走开后,卡罗尔无视医院禁用手机的规则,给老板约翰·布莱登——布拉德菲尔德都市警察局的局长打了个电话,他通常负责在她感到绝望并想永远离开时将她拖回警察的世界。他组建了以她为领导的重案组,他是她绝对信任的高级警官。她向他通报了罗比·毕晓普的最新情况,并解释需要开联合新闻发布会。
“去吧,”布莱登说,“你身在现场,我相信你的判断。”
“只有一件事情我不确定——我不知道是该向公众确认是谋杀,还是坚持说死因可疑。”
“你认为是谋杀吗?”
“基本没有其他可能。”
“那你就说是谋杀。在这样知名度高的案件中,媒体如果认为我们在掩饰自己,那么他们就会尽情地折磨我们。就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吧。”
“谢谢你,长官。”
“还有,卡罗尔——在这件事情上,随时让我与你同步。”
卡罗尔先于长官挂掉电话。她把手机扔回包里时,站在媒体阵营边缘的一个电视记者认出她。他立即脱离组织,叫着她的名字朝她走来。
卡罗尔笑了笑,挥手示好,但在他到达正门前,她已经走入医院走廊的人群中。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