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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是?”一时间我给搞糊涂了,以为海顿说的还是勃兰特。
“贝拉的爸爸,费利克斯。那个被开枪打死的,没被打死也说不定。是个农民。根据资料,她出生于1945年1月,对不对?”
“对。”
“因此,她妈妈怀上她的时候应该是1944年4月左右。那个时候——如果勃兰特老兄可以信任的话——她所谓的爸爸应该还在德国的某座战俘营里遭罪。注意,对于这种事我们可不应该太古板。老头子还关在牢里,自己倒把肚子搞大了,这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不过,我们现在是要决定该不该放弃一个可能已经走到尽头的情报网,再小的细节也都是有用的。”
我很感激那天晚上梅布尔陪着我,尽管急于成为完美情人的我们还是有点不得要领。当然了,工作上的事我什么都没跟她说,贝拉的情况就更别提了。梅布尔是审查组的,属于圆场负责日常工作的部门。把我自己的问题跟她说是非常不合适的。假如我们俩已经结婚——嗯,那也许会有所不同。与此同时,我只能把贝拉当成自己的一个秘密。
的确是这样。回到汉堡后我躺在那张单人床上,一心只想着贝拉,很少念及其他。她的双重秘密——身为女人,有可能还是个叛徒——使她成为了我心目中一个极度危险的对象。在我看来,她已不再是我们组织里的边缘人物,而是左右其命运的力量。她的品行也就是我们的品行。如果贝拉是纯洁的,那么我们的情报网也是一样。但如果她是另一个情报机构的玩物——是故意安插进来诱惑我们、削弱我们并最终出卖我们的骗子——那么贝拉周围所有人的正直就会和她一样受到玷污,情报网也确实会像海顿说的那样走到尽头。
我闭上双眼,却看见她在凝视着我,开朗快活的样子让人怦然心动。我又感觉到了每次见面打招呼时她轻柔的吻——我觉得似乎总是比礼仪要求的时间略长一点。我想象着她柔美似水的身躯摆出各种姿势,还在脑海中摆弄来摆弄去,就像在翻来覆去地琢磨她有没有可能叛变一样。我想起海顿给我的建议,说我应该“跟她走得近一点儿”,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把责任感和欲望区分开来。
我又给自己复述了一遍她逃脱的故事,对其中的每个阶段提出质疑。她是在枪击之前逃走的,还是在枪击发生的时候?怎么逃走的?是不是她在秘密警察里的情人先给她通风报信了?枪击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她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哀悼自己死去的父亲,却要和勃兰特做爱?就连她开心快乐的样子仿佛都在和她作对。我想象着她在森林里,同那帮凶手和亡命之徒在一起。是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占有她呢,还是她一会儿跟这个,一会儿又跟那个?我梦见她在森林里赤身裸体,而我自己也赤身裸体地和她在一起。醒来时我满心羞愧,一大早就给梅布尔打了个电话。
我了解我自己吗?我很怀疑。我对女人知之甚少,漂亮的女人就更不用说了。我敢肯定当时自己从来都没意识到,对贝拉百般挑剔,也许正是因为我想借此削弱她对我的性吸引力。我决意要走正途,天天都坚持给梅布尔写信。与此同时,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雏菊号即将执行的任务上,这会是对贝拉严加审问的绝好机会。天气变得恶劣起来,这对雏菊号来说正合适。当时是秋天,夜晚的时间越来越长。雏菊号也很喜欢黑暗。
“船员待命,星期一出航。”伦敦站发来的第一条讯号说。第二条讯号直到星期五晚上才到,告诉我们目的地是爱沙尼亚北部的纳尔瓦湾,就在列宁格勒西边不到一百英里的地方。以前雏菊号从来没有冒险沿着苏联海岸驶出这么远,她很少被用来支持拉脱维亚以外地方的爱国者。
“只要能去,叫我干什么都愿意。”我跟勃兰特说。
“你可太他妈的危险了,内德,”他拍着我的肩膀回答说,“连着四天晕船,躺在铺位上,碍手碍脚,你想搞什么鬼啊?”
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总部恩准我的最宽大待遇,就是有一回夜里让我坐船绕着博恩霍尔姆岛80兜了一圈,就连争取到那次机会也像拔牙一样艰难。
星期六的晚上,我们在农庄集合。卡济米尔和安东斯·杜尔瓦一块坐着厢式车来了。这次轮到安东斯出海。能参加行动的组员这么少,每个人必须什么都懂,每个人都得能相互替换。大家不再喝酒了。从那时起,船上所有的人都滴酒不沾。卡济米尔带来了龙虾,精心烹调起来,配上他那种出了名的调味汁。贝拉给他当服务员,一会儿拿东西,一会儿端菜,摆盘的时候还特意装点一番。我们吃过饭之后,贝拉把桌子收拾出来,我在头顶吊灯的光线下摊开了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