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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样我仍然在苦苦思索,我们任何一个人要是被疑心是否还忠于自己的情报部门,都会这样。我用底层工作人员的视角,把从圆场听到的各种小道消息拼凑在了一起。传言提到了莫名其妙的失败、一再发生的丑闻,以及美国表兄对我们越来越感到恼火。毫无意义的机构重组,白白消耗精力的勾心斗角,参与者今天还是非凡人物,明天就辞职不干了。有些可怕的传言称,能力不足被当成了重大背叛的证据——还有令人不安的证据表明,真正的背叛反倒被视为能力不足,轻描淡写地处理掉了。
如果真的有成长这回事,可以说在那天晚上的某个时刻,我一下子跨进了成熟的行列。我意识到圆场和其他所有的英国机构都一样,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它躲在封闭的房间里安全地玩着自己的游戏,却拿别人的生命来冒险。不过,能认识到这一点我感到很高兴。这种认识让我重新对自己的行为担负起了责任,而在此之前我总想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如果说我的职业生涯迄今为止都是在“服从”与“自主”之间不断斗争,你可以说“服从”一直占着上风。但那天晚上我越过了某种界限。我下定决心,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要更多地关注自己的本能和愿望,少去管那些看似无法抛却的束缚。
我们在安全公寓见了面。如果说还能找到一块中立地带的话,也就是这儿了。贝拉对灾难仍然一无所知。我只跟她说勃兰特被召回英国了。我们马上就做了爱,做得不顾一切,做得饥渴难耐。然后我等待着激情过后两个人平静下来,好开始我的盘问。
我调皮地逗弄着她的秀发,贴着她的脑袋把头发抚平。然后我用双手把头发向她的脑后拢,粗粗地挽成一个发髻。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很严肃,”我说着吻了吻她,两手还拢着头发,“你这么梳过头么?”我又吻了她一下。
“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梳过。”
“那是什么时候?”我说,我们俩的嘴唇还贴在一起,“你是说在认识塔德奥以前?什么时候啊?”
“一直到我逃进森林之前。后来我把发髻弄掉了。有个女人用刀帮我割掉的。”
“你这样梳头时拍过照片吗?”
“在森林里我们没拍过照。”
“我是说以前。你原来像个严肃的淑女的时候。”
她坐起身。“怎么了?”
“告诉我就是了。”
她那双几乎没有颜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上学时学校给我们拍过照片。怎么了?”
“是集体照?班级照?什么样的照片?”
“怎么了?”
“告诉我吧,贝拉。我得知道。”
“学校给我们拍过班级照,还拍过办证件用的照片。”
“什么证件?”
“身份证。办护照用的。”
她指的并不是我们所说的护照。她指的是在苏联境内通行的证件。任何一位自由的公民如果没有这种护照,连马路都别想过。
“是正面的照片?不带笑容的?”
“对。”
“你的旧护照搞到哪儿去了,贝拉?”
她不记得了。
“你穿着什么衣服?拍照的时候?”我亲吻着她的乳房,“肯定不是露着胸脯喽。是什么衣服?”
“我穿了件衬衫,上面有蝴蝶结。”
“贝拉,听我说,你好好想想,在家乡有没有哪个同学、男朋友或是亲戚,手里还有你头发往后梳的照片?有没有什么你能通信或者联系上的人?”
她瞪着我,想了一会儿。“我姑姑。”她气鼓鼓地说。
“她叫什么名字?”
她告诉了我。
“她住在哪里?”
在里加,她说,和雅内克姑父一起。我抓起一个信封,让还光着身子的贝拉坐到桌前,写下他们的详细地址。然后我把一张普通信纸放在她面前,口述了一封信,让她一边翻译一边写到纸上。
“贝拉,”我拉着她站起身,温柔地吻了吻她,“贝拉,还有件事你得告诉我。除了你们自己镇里的学校,你有没有在别的学校念过书?不管是什么学校。”
她摇摇头。
“没上过假期培训班?特别学校?或者是语言学校?”
“没有。”
“你在学校学过英语吗?”
“当然没有。要不然我就能说英语了。内德,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愚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