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八日(第7/9页)
“赶快把他送走。”威严绅士说。
“尽快悉听尊便。”摇滚客说。他继续打电话。“在九龙城寨公园,长官……是的,长官……在巷子里,长官。被脱光了。很多酒精……法医病理专家一眼就认出是他,长官。是的长官,银行已经来了,长官。”他挂掉电话。“是的长官,不是的长官,满满三袋,长官。”他咆哮。他拨了一个号码。
陆克正在做笔记。“天啊,”他不断以震惊的语气说,“天啊。他们一定是花了好几个礼拜才做掉他。好几个月。”
杰里认定,事实上,他们杀了他两次。一次是逼他讲话,一次是要他闭口。他们首先对他下的毒手,证据遍及全身,淤青有大有小,如同火苗蹿烧地毯,烧出焦洞,然后突然熄灭。此外他脖子上有一道,造成截然不同、速度更快的死亡。他们不再需要他时,才动最后这一记毒手。
陆克朝病理专家呼唤。“把他翻过来,麻烦你。可不可以请你把他翻过来,长官?”
警司摇滚客放下电话。
“讲讲来龙去脉好吗?”杰里冲着他说,“他是谁?”
“姓弗罗斯特,”摇滚客边说边以半闭的眼睛回瞪,“负责东南亚和中国的高级主管。信托部。”
“是谁杀的?”杰里问。
“对啊,是谁干的?那才是重点。”陆克拼命写笔记。
“地鼠。”摇滚客说。
“香港没有三合会,没有共产党,也没有国民党。对吧,摇滚客?”
“也没有妓女。”摇滚客咆哮。
威严绅士替摇滚客省下了口水。
“是抢劫抢过头了,”他从摇滚客的背后探头说,“强盗横行嚣张,显示社会大众必须随时随地提高警觉。他生前是本银行的忠诚员工。”
“才不是抢劫咧,”陆克说,再看弗罗斯特一眼,“是派对一场吧。”
“他的确是结交了一些怪得很的朋友。”摇滚客说,仍盯着杰里看。
“这话什么意思?”杰里说。
“说来听听吧?”陆克说。
“他狂欢到半夜。跟着两三个男性华人一起作乐。妓院一家逛过一家。随后他就失去联络。一直到今晚。”
“银行还悬赏五万元。”威严男子说。
“港币或美金?”陆克边问边写。
威严男子说“港币”,口气非常刻薄。
“你们两个可别乱来啊,”摇滚客警告,“他有个老婆在赤柱医院住院,还有几个小孩——”
“还有银行的声誉要顾。”威严男子说。
“我们最关切的就是这个。”陆克说。
半小时后他们离去,仍抢在前头。
“谢谢你。”陆克对警司说。
“没帮上忙。”摇滚客说。杰里注意到,他疲倦时,半闭的眼皮会漏水。
两人开车离去时杰里心想,我们已经摇动了树。哇,我们可摇得精彩了。
众人依习惯坐姿坐着,史迈利坐在办公桌前,康妮坐在轮椅上,狄沙理斯怒视由烟斗懒散地缭绕而上的烟圈。吉勒姆站在史迈利身边,马铁娄粗哑的嗓音仍萦绕耳际。史迈利用拇指以稍呈圆形的动作,用领带末端擦拭着眼镜。
耶稣会教士狄沙理斯率先开口。也许最需要撇清关系的人是他。“就逻辑上而言,我们不会被扯上这件事。弗罗斯特是江湖浪子一个。他包养华人女子。他公然贪污受贿。被我们收买时,他毫无异议。以前另外收过谁的钱,只有天知道了。我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
“噢,废话。”康妮喃喃地说。她面无表情坐着,小狗睡在大腿上。她行动不便的双手放在爱犬棕色背部上保暖。黝黑的法恩则在后面倒茶。
史迈利对着暗码电报表格说话。自从他埋首阅读起,就没人看得见他的脸。
“康妮,你帮我分析一下。”他说。
“好的,长官。”
“在这四面墙之外,有谁知道我们找上弗罗斯特?”
“库洛。威斯特贝。库洛认识的警察。要是表亲有点常识的话,他们也会猜中。”
“拉康不知,白厅也不知。”
“卡拉也不知,亲爱的。”康妮高声说,瞪了模糊不清的照片一眼。
“对。卡拉也不知。这个我相信。”从史迈利的嗓音,他们能体会到这事件的冲击力,亦可听出史迈利正以理智压抑情绪。“对卡拉来说,这种反应实在太夸张了。如果银行账户曝光了,他只需在别处另外开个户头。他不需要做这种事。”他以指尖精确地将暗码电报表格向上抬高一英寸。“我们依计划进行。反应简直是——”他又开口,“反应超出我们的预期。就情报行动而言,什么也没遗漏。就情报行动而言,我们在本案上有所斩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