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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潘戴尔的狱友与被朋友出卖的受害者,迈基顽固的程度也与他的体积不相上下。潘戴尔把双手放在他的腋下,但迈基变得更重了,潘戴尔得铆足劲用力拉,才能让他移动;走到半途时,还得再用力一拉,才能让他不会跌下来。要让他的头颅两侧看起来平均,需要垫很多东西和绷带。但无论如何,潘戴尔都办到了。等安娜回来,他马上要她捏住迈基的鼻子,好让他可以在鼻子上方与下方缠上绷带,留给迈基呼吸的空间。这和努力让“蜘蛛”呼吸一样徒劳无功,但就迈基的情况而言,至少还是有作用的。潘戴尔甚至还把绷带斜绑,让迈基露出一只眼睛,因为不论迈基按下扳机时做了什么,他有一只眼睛是张开的,看起来像是大吃一惊。潘戴尔在眼睛周围缠上绷带,弄好之后,他要安娜帮忙,把迈基连人带椅子,尽量拖得离门越远越好。

“我家乡的人真是麻烦大了。”安娜对他倾吐心声,显然觉得有必要拉近彼此的距离。“他们的神父是个同性恋,他们恨死他了;隔壁那个镇的神父搞上所有的女孩,他们却爱死他了。小乡镇,总是有这些人性问题。”她停下来喘口气,继续努力,“我姑妈很古板,她写信给主教,抱怨说会打炮的神父不够格当神父。”她笑得花枝乱颤,“主教告诉她,‘你把这些话对我的信徒说说看,看他们会对你怎么样。’”

潘戴尔也笑了,“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教哦。”

“你可能当神父吗?”她问,又开始使劲拉,“我哥哥,他真的很虔诚。‘安娜,’他说,‘我想我会去当神父。’‘你疯了,’我这么告诉他。他从来没有过女人,这就是他的问题。也许他是同性恋。”

“等我出去以后锁上门,在我回来之前别打开,”潘戴尔说,“好吗?”

“好,我会锁门。”

“我会先轻轻敲三次门,然后再用力敲一下,明白吗?”

“我记得住吗?”

“当然啰。”

接着,因为她已经快乐多了,所以他想,他可以完成疗程,让她转身赞赏他们伟大的成就:干净漂亮的墙壁、地板与家具,没有已死的爱人,只有另一个瓜拉瑞烟火的意外伤员,缠着绷带,睁开完好无缺的眼睛,强忍痛苦,坐在门边,等待他的老伙伴开来那辆越野车。

潘戴尔车开得像蜗牛爬。穿过天使群中,天使们拍打车子像打马屁股,大叫停车,老外!他们把烟火丢到车底下,几个小伙子跳到后保险杠上,还企图要一个选美公主坐到引擎盖上,但她怕弄脏了她的白衬衫。潘戴尔也不鼓励她,因为这不是热心公益的时机。这倒不失为一趟平安顺利的旅程,让他有机会调整计划的种种细节,就像欧斯纳德在训练课里耳提面命的:花在准备上的时间绝对不是浪费,最伟大的谋略,就是从每个参与秘密行动的人的观点来看,然后问你自己:他会怎么做?她会怎么做?结束之后大家会到哪里去?等等。

他轻轻敲三下,再用力敲了一下,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又做了一次,有个快活的声音说,“进来!”安娜开门——只半开,因为迈基在门后——他借着广场的光线,看见她把头发放下来,垂在背后,并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衫,露出光裸的肩膀,就像其他的天使一样。游廊的门敞开,迎进火药的气味,冲散鲜血和消毒水的味道。

“你卧房里有张书桌。”他对她说。

“嗯?”

“看看那里有没有纸,还要一支铅笔或钢笔,帮我写一张西班牙文的‘救护车’卡片,让我可以放在四轮驱动车上。”

“你想假装成救护车?真是太酷了。”

她宛如派对上的女孩,蹦蹦跳跳进到卧房里。潘戴尔从抽屉里拿出迈基的手枪,放进裤袋。他对枪械一无所知。这把枪并不大,但就体积来看还挺壮硕的,迈基头上的洞就是明证。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在厨房的抽屉里挑了一把锯齿状的刀,用纸巾包起来,再藏好。安娜得意洋洋地回来:她找到一本儿童图画簿和一些蜡笔,惟一的问题是,她一时兴奋,漏掉一个字母I,把救护车那个字拼错了。除此之外,这倒是个不错的标志,所以他从她手上拿过来,走下台阶到停着的车旁,放在车窗前,打开紧急灯,驱散他背后满街的人群。他们叫嚣着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