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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干啥?他在说啥?他自己都搞不太清楚。他是个搅事精。在他过劳的心灵深处浮现一个念头,他可以送迈基一份爱的礼物,赋予他永远无法享有的崇高地位,一个放逐归来,脱胎换骨,闪闪发光,骁勇好战,勇气十足的迈基。

“还在做什么?我没听懂,又说暗语啦。”

“他还在里头。”

“哪里里头?”

“缄默反抗运动。”潘戴尔说,宛如中世纪战士把自己的军旗掷到敌军阵营里,孤注一掷,准备扳回一城。

“什么?”

“缄默反抗。他和他那些紧密团结的信徒。”

“什么信徒?老天哪。”

“伪装,安迪。掩护,这样说吧,藏在表面之下。”潘戴尔还是不松口,目眩神迷地登上梦幻仙境无法估量的绝顶高处。最近与玛塔对话的依稀记忆更有如神助。“在神圣不可侵犯的巴拿马,民主根本就是假的。哈哈,全都是假装的。他告诉你的就是这个。你听到他说了。欺诈。阴谋。谎言。假装。扯下窗帘,还不就是支配着‘我们都知道是谁’的同一批家伙等着夺回控制权。”

欧斯纳德针孔似的眼睛散发出黑黝黝的光芒,仍然紧紧抓牢潘戴尔。这是我的疆域,潘戴尔想,让我免受自己轻举妄动的苦果。他只是想要听故事,而不是我精确的描述,我真正的知识。他不在乎我是不是读小抄,是不是只靠记忆或东拼西凑。他甚至很可能根本没在听,没真正在听。

“迈基和桥另一头的人有接触。”他大胆编造。

“他们又是什么玩意儿?”

所谓的桥就是美洲大桥。这个说法也来自玛塔。

“隐匿的组织,安迪。”潘戴尔大胆地说,“那些宁愿追求进步也不愿接受贿赂的斗士与信徒。”他回答道,逐字引用玛塔的话。“那些农民和工匠被贪得无厌的差劲政府背叛了。那些可敬而渺小的专业人士。他们是巴拿马高贵的一面,你永远也不会见到或听到的那一面。他们自己组织起来。他们受够了。迈基也一样。”

“玛塔也加入?”

“很有可能,安迪。我没问过,我没有立场过问。我有我的想法。所以我才这么说。”

“到底是受够什么啦?”

潘戴尔以密谋的眼神快速环顾餐厅一圈。他是罗宾汉,替被压迫的人带来希望,是正义的使者。邻桌,十二个人的喧哗聚会正大啖龙虾,畅饮香槟王27。

“这个,”他以低沉强调的声音说,“他们。还有他们惹出来的所有事情。”

欧斯纳德想多听些日本人的事。

“好吧,安迪,你那些日本人——你可问到重点了,我希望这就是你问的原因——我说啊,他们是巴拿马不容忽视的一群人哪,已经很多年了,依我看,有二十年了吧。”潘戴尔兴冲冲地回答,很乐于把他那惟一一个真心朋友的话题抛到一边。“有日本人的游行队伍娱乐大众,有日本的铜管乐团,有他们捐赠给国家的日本海鲜市场,甚至还有日本捐资的电视教育频道。”他说,同时记起他们允许小孩看的寥寥几个节目。

“你最顶尖的日本人是哪一个?”

“你是说顾客吗,安迪?我不知道谁最顶尖,我说他们像谜一样。可能得问玛塔。量一次身,鞠六次躬,再照张相,我们老是这样说,而且我们说得也没错。有个贸易代表团的八潮先生,常在我们店里耀武扬威。还有个大使馆的敏和先生。但真要提几个顶尖人物的名字,我还是得查查看。”

“或者问问玛塔。”

“说得没错。”

潘戴尔感受到欧斯纳德益加深沉的凝视,于是抛出亲密的微笑,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没有成功。

“你和艾尔尼·狄嘉多一起吃过饭吗?”潘戴尔以为欧斯纳德还会问更多关于日本人的问题,但他却这么问。

“不是这样的,安迪。没有。”

“为什么没有?他是你老婆的老板啊。”

“我不认为露伊莎会答应,老实说。”

“为什么?”

小魔鬼又出现了。那个老是跳出来提醒我们、凡事阴魂不散的小魔鬼;那个可以从一时嫉妒蔓延成终生虚构的小魔鬼;那个小魔鬼对好人惟一能做的是,一旦贬低他,就把他再贬得更低一点。

“艾尔尼是我所谓的极右派,安迪。他也是‘我们都知道是谁’的人,虽然他从未泄露身份。他和他那些自由派朋友在一起时说的屁话,请原谅我这么说,一转身就全跳到隔壁,传进‘我们都知道是谁’的耳朵里,‘是的,先生,不,先生,我们该怎么服侍阁下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