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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次面对面。这回看得更近了,欧斯纳德按捺不住兴奋,神采飞扬。一向很能心领神会的潘戴尔,也觉得自己在他的光芒照耀下被照亮了。他们下楼,让潘戴尔可以从裁剪室打电话给露伊莎。而欧斯纳德则在一把标明“女王陛下御林军专用”、已经收卷起来的雨伞上,测试自己的重量。
“只有你自己知道,哈瑞。”露伊莎对着潘戴尔发热的左耳说。是她母亲的声音。社会主义与圣经学校。
“露,知道什么?我该知道什么呀?”玩笑,总希望能引来笑声。“你知道我的,露,我什么也不知道,无知得很哪。”
在电话里,她可以停顿很久,久得像牢里的时光。
“哈瑞,你自己知道。什么事情值得你抛下家人一个晚上,到俱乐部和那些男男女女厮混取乐,而不是和爱你的人在一起,哈瑞。”
她的声音柔情似水,他几乎愿意为她而死。但和往常一样,温柔并非她所擅长。
“哈瑞?”仿佛她仍旧等待着他。
“嗯,亲爱的。”
“你别打电话来讨好我,哈瑞。”她反击。这是她说“亲爱的,回来吧”的方式。但无论还有什么想说的,她都没说出口。
“我们有一整个周末,露。我又不是要离家出走什么的。”一阵停顿,宽阔似太平洋。“老艾尔尼今天如何啊?露伊莎,他是个伟大的人物,我不知道我干吗对着你嘲笑他。他和你父亲一样崇高,我只够格坐在他脚边。”
是她的姐姐,他想。每回她生气,都是因为嫉妒她的姐姐,才搞得心烦气躁。
“他预付了五千块钱的订金,露”——乞求她的认可——“现金在我口袋里。他很孤单,想找个伴,我能怎么办呢?把他推进黑夜里,对他说,谢谢你买了我十套西装,现在走吧,给自己找个女人?”
“哈瑞,不必对他说这些话。你大可以带他回家来,和我们聚聚。如果我们不够格,那就请做你该做的,别因为这样而惩罚自己。”
声音里又有相同的柔情,她渴望扮演的是这个露伊莎,而非替她发声的那个露伊莎。“没问题?”欧斯纳德轻声问。
他找到了招待客人的威士忌,以及两只玻璃杯。他递了一只给潘戴尔。
“一切都很好,谢谢你。她是万中选一的女人。”
潘戴尔独自站在储藏室。他脱掉白天穿的西装,习惯性地挂上衣架,裤子夹在金属夹上,外套整整齐齐摆好。替换的衣服,他选择粉蓝色的马海毛呢,单排扣,是六个月前听着莫扎特替自己裁的。从没穿过,怕太华丽。镜里的脸纹风不动地看着他。你干吗不换颜色、形状或大小?在事情发生之前,你做了什么呢?你在清晨起床。你的银行经理通知你,世界末日已近在咫尺。你到店里,一个英国间谍大摇大摆走进来,用你的过去勒索你,还告诉你,要让你变得有钱,维持你的身份。
“你是安德鲁,对吧?”他对着敞开的门大喊,交个新朋友。
“安迪·欧斯纳德,单身,英国大使馆政治组的技术专家,刚刚到任。老布瑞斯维特替我老爸做西装,你也常一起来,替他拿布尺。这种掩护再好不过了。”
还有那条我一向很喜欢的领带,他想。蓝色锯齿花纹和一抹夹竹桃的粉红。欧斯纳德带着造物主的自豪神情,看着潘戴尔设定警铃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