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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碰上所谓的经济萧条,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经验。”潘戴尔说,并且很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他只有三个顾客的年代。他会把他们的预约时间排在一起,一个接一个,各有半小时,营造忙碌的气氛。
“你怎么做?玩股票?”
“是的,我的银行专家这样建议。”
“你的银行专家擅长破产拍卖还是什么的?”
“我希望是。”
“那是露伊莎的钱,对吧?”
“她爸爸的。一半是她爸爸的。她有个姐姐,不是吗?”
“警方怎么办?”
“什么警方?”
“巴拿马啊。本地的警察。”
“关他们什么事?”潘戴尔的声音终于不再压抑,自由奔放,“我付了税。社会安全。我做了报表。我还没破产。他们干吗管啊?”
“他们可能会挖出你的记录,请你付一些封口费。你可不想因为付不出贿款而被他们爆料吧,对不对?”
潘戴尔摇摇头,把手掌放在头顶,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为了确定头还在脖子上。然后,他摆出入狱前班尼叔叔对他耳提面命的姿势。
“你得收敛自己,哈瑞小子。”班尼坚持说,表情是潘戴尔以前或之后在其他人脸上从来没见过的。
“压制你自己。不引人注意。别当任何人,也别看任何人,那会让他们不爽。也别装可怜。你甚至连墙上的苍蝇都不是,你就是墙的一部分。”
但是很快的,他就不耐烦当墙。他抬起头,环顾试衣间,仿佛在睡了一觉之后悠然醒转。他记起班尼更为难解的一句告白,发现自己终于明了了其中的意思:
哈瑞小子,我的麻烦是,无论我走到那里,我都会阴魂不散,搅乱大局。
“你到底是什么人?”潘戴尔凶狠地追问欧斯纳德。
“我是个间谍。美丽英格兰的间谍。我们又在巴拿马开张了。”
“为什么?”
“晚餐的时候告诉你。周五晚上几点关店?”
“现在,只要我想关就关。你会问这个问题,真叫人意外。”
“家里呢?烛光,礼圣19,你们做什么?”
“不搞这些。我们是基督徒,那样不对。”
“你是联合俱乐部的会员,对吧?”
“凑和。”
“什么凑和?”
“我买了稻米农庄,他们才收我当会员。他们不要土耳其裁缝,爱尔兰农夫倒无所谓,更别提他们还收两万五千大洋的会费。”
“你为什么加入?”
潘戴尔开始大笑,笑得比平常都厉害,这让他自己都很惊异。狂野的笑冲口而出,令他诧异,甚至害怕。但这笑声毕竟也为他带来一丝宽慰,好像他才发觉自己还能动用自己的身体。“我告诉你吧,欧斯纳德先生,”他热络殷勤地说,“这是我尚未解开的谜团。我很冲动,有时还很好大喜功,这是我的缺点。你刚刚提到我的那位班杰明叔叔,一直梦想在意大利有幢别墅。我这么做也许是为了讨班尼欢心,也或许是为了给波特太太一点颜色瞧瞧。”
“我不认识。”
“假释官。一个很严肃的女士,她认定我这辈子翻不了身。”
“去联合俱乐部吃过晚餐吗?带客人去?”
“很少。这么说吧,我现在的经济状况不允许。”
“如果我定做十套西装而不是两套,同时也有空吃晚餐,你会带我去吗?”
欧斯纳德正穿上外套。最好让他自己动手,潘戴尔这么想着,压抑住根深蒂固想提供服务的冲动。
“或许吧,看情形。”他谨慎地回答。
“而且你打电话给露伊莎。‘亲爱的,好消息,我推销了十套西装给一个英国疯子,所以我要请他到联合俱乐部吃晚饭。’”
“或许吧。”
“她会怎么说?”
“不一定。”
欧斯纳德一条胳膊滑进外套里,掏出那个潘戴尔早就瞥见的棕色信封,交给他。
“五千块,定做两套西装的钱,不需要收据。还多着呢。另外几百块是吃饭的钱。”
潘戴尔还穿着他那件掩襟背心,所以他把信封塞进裤子的后口袋,和笔记本放在一起。
“在巴拿马,每个人都认识哈瑞·潘戴尔。”欧斯纳德说,“如果躲在某个地方,他们都会看见。如果到大家都认得你的地方,他们对你就不会再有好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