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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切换回菲利普与迪德纳坐的那张桌子,发现麦克西已经参与到他俩的对话中来,正用他那糟糕透顶的法语谈论班亚穆伦格族的放牧习俗。我做了一件五分钟前就应当做的事:我切换到穆旺加扎王室房间的“客厅”,竟听到哈贾在尖叫。

嗯,我一开始没能确定哈贾的尖叫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听过哈贾发出这样的声音。这都是我以前没听过的,比如恐惧、痛苦、绝望、哀求,或者还能听出他在小声抽泣中说了些什么——尽管声音很模糊,但已经能证实我的判断了。我可以大略地说出他说什么,但一字不漏是不可能的,尽管我手中的铅笔拿得很稳,却写不到笔记本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哈贾说的那些话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千篇一律,比如:求你了,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这些词都与玛利亚有关,但我一直没法说清楚哈贾的祈祷对象是圣母玛利亚,还是一个名叫玛利亚的女仆,还是他的母亲。

乍一听,哈贾的尖叫让我觉得特别大声,不过我觉得有必要过后解释一下。声音从我耳机上连在两个耳塞之间的金属丝传到大脑,变得很激烈。尖叫声太大了,我无法相信斯拜德没听见。但当我偷偷大着胆子看他时,他的举止丝毫未变,还是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刚才那块面包、乳酪与小黄瓜,看着——或者他原来就没在看——那本军事杂志,脸上还是露出那种让我紧张不已的惬意神色。

我回过神来,连忙切换回书房。穆旺加扎安坐在那张餐桌旁,正提议出版一本集子,谈他关于非洲民主的想法。在另一张桌子,菲利普、麦克西与迪德纳反复讨论着土地争端的问题。我的思绪混乱了好几秒钟,然后就尽力说服自己,那声尖叫只是我的幻觉而已,但显然没什么说服力,因为我还没弄清是否是幻觉就又切换回穆旺加扎房间的客厅了。

耳机里又传来了好几声尖叫,我又辨别出其他“主角”,不过我得让自己事后验证实际情况。比如,原先我听到客厅里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两种是胶底鞋踩在硬地板上的声音,走动非常频繁;另外一种是轻便皮鞋的着地声,我就暂定后者是那个像猫一样的塔比齐的脚步声。客厅里听不到哈贾那双鳄鱼皮皮鞋的着地声,于是我得出结论:哈贾或者是被以某种方式吊在半空中,或者他没穿鞋,或者没穿鞋被吊起。但在哈贾与用刑者之间连续交流一段时间之后,我已经能够设想出这样一种情形:他被绑着,而且被脱光,至少下身如此。

尽管离麦克风很近,但我听到的尖叫声比我开始时预料的要更轻,也更像猪的哼哼声。哈贾的嘴巴里大概是被塞进毛巾或类似的东西,如果他示意要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毛巾就会被拔出;如果他没话可说了,毛巾又会塞回去。同样明显的是,折磨哈贾的人认为他这样示意得太过频繁了。而我也听出其中的那两个人是谁了,因为我先是听到本尼在威胁哈贾:“你再这样试一次,我就把你的睾丸烧掉!”紧接着安东又说:“用这玩意儿一伸到你屁股上就搞定了。”

那么“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呢?

这段时间关于折磨手段我们听说过许多了,我们也都在辩论蒙头、隔耳、水牢这类做法算不算折磨。这些东西想一下就知道了,没有多少想像空间。“这玩意儿”是电动的,这很快就清楚了:安东威胁要打开电源,有一刻本尼还粗鲁地朝塔比齐大叫,说他绊到该死的电线皮了。那么,“这玩意儿”是电牛棒吗?或者是两根电极?如果是的话,问题就来了:他们是怎么弄到的?他们是把它当做标准设备放在箱子里带来的吗——就好像有人看见阴天就会带上雨伞去上班?或者他们当场利用旁边的材料临时制作了“这玩意儿”?——他们这里取一节电缆,那里拿个变压器、开关以及旧烙花铁扦,然后就制作完毕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可能向谁寻求技术与经验的支持呢?想到这,我心里乱作一团,但还是挪出时间再看看斯拜德的笑容。他的笑容里带着作为发明者常有的自豪感。那玩意儿就是他被从岗位上叫走后忙乎出来的作品吗?用他工具箱里的东西为本尼、安东这些年轻人临时鼓捣出一支代用电牛棒?为他们赶制一种顶级的应急刑具,确保能摧毁最顽固不化的囚犯的心智?如果是这样,那显然这项任务并未坏了他的胃口,因为他正吃得起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