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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明白了,”我说,我语气中的不满情绪清晰可闻,“到底为什么理查那些令人称羡的作战记录,能够证明你和帕桑给他下麻药、在他睡觉时检查他的裸体是正当的行为?”
“我已经做了安排,要在今年春天去珠峰探险,寻找珀西瓦尔的尸体,”雷吉说,“有三位瑞士登山向导符合我的要求,将和我一起回来攀登这座山。后来我听说迪肯先生要带着你和让-克洛德一起来——而迪肯先生只不过是趁机利用伊丽莎白姑妈的钱资助你们登山——而且你们已经动身到了加尔各答。我必须确定迪肯先生的身体状况是不是适合登山。”
“他的身体好得很。”我说,丝毫不掩饰我的愤怒,“你也见识过他是怎么徒步行进和登山的了。他可以说是我们当中最强壮的一个。”
雷吉微微耸耸肩,不过这并不足以表示她很抱歉或感到后悔。“从查尔斯表兄那里,以及通过查尔斯和珀西瓦尔为我搞到的美国陆军部秘密档案,我了解到,迪肯上尉的受伤次数不少于12次。他在任何时候都不允许他自己像乔治・马洛里那样,被作为伤员送回英国。在前线的时候,马洛里一直在前沿阵线后方的炮兵部队里服役。在索姆的第40次围攻战中,马洛里官拜少尉,当看到别人在他身边被打死时,马洛里少尉连一分钟都没有耽误就到前线上去作战,与身在步兵团的理查・迪肯有天壤之别。后来,马洛里被当成伤员送回英国接受手术,其实那只是一次战前受过的踝关节旧伤而已,我认为那是在某个采石场攀登岩壁时摔下来导致的结果。1917年4月8日,他以伤员的身份离开法国,转过天来,就发生了阿拉斯战役,4万英国士兵战死。在这场战斗中,迪肯上尉第15次受伤。乔治・马洛里在上面有熟人——这么说没有讽刺的意思——所以他在英国度过了之后战争的大部分时间,在培训基地里一边养伤一边工作。在他感觉身体恢复得不错的时候,他还告疗养假,和朋友一起去威尔士登山。后来,帕斯尚尔战役爆发,战事惨烈,马洛里接到命令,让他返回所在的炮兵营。可他未能在规定的时间返回,因为他在英国又受伤了。他在温彻斯特骑摩托车时出了意外,这次伤到了脚和拇指。你们或许会说,如果这些事情是真的,那么乔治・马洛里少尉还真是经历了一场轻轻松松的战争呢。”
“另一方面,迪肯上尉虽然多次受伤,可每一次都是返回了前线。他绝不允许自己被当成伤员遣返回英国。据我所知,在整个战争期间,他从没有回过英国,对于一个军官而言,这非常非常不同寻常。从前线回伦敦或者回家只需要一天,而且军官们只要一有假期,就会回去。通过那些公文和他受的伤,我还了解到,迪肯上尉至少两次直接接触了芥子气。”
“他的肺很健康,”我说,“他的眼睛也好得很。”
“啊!”让-克洛德说,仿佛他终于有所领悟似的。
雷吉摇摇头。“你不了解,杰克。芥子气不只是会伤害人的眼睛、肺部和黏膜组织,比如说可怜的查尔斯表兄遭受的那些伤害。当芥子气直接喷洒到人体之上,毒气的黄色粉末就会直接侵蚀伤口的肌肉。在此之后,这些伤口就永远都不会愈合了。芥子气受害者身上的伤口会出血和化脓,余生每一天都要重新包扎。我亲爱的查尔斯表兄身上就有这种化脓的伤口。你们有谁还记得约翰・德・瓦斯・哈泽德这个名字?”
“哈泽德是去年探险队的成员,”让-克洛德说,“正是此人把四个夏尔巴人留在了北坳上,当时正下着和现在一样猛烈的暴风雪,最后还是让马洛里、萨默维尔和其他人冒着生命危险从三号营地登上那里把那几个夏尔巴人接了下去。”
雷吉点点头。“哈泽德先生在战争期间获颁了十字勋章。这种勋章不同寻常,只颁发给在执行任务时涌现的战斗楷模或受伤的人。理查先生在战时赢得了四枚这种勋章。哈泽德先生去年参加了珠峰探险,他身上有很多伤口,固体芥子气造成的伤口尤为严重,而他的后背上还有弹片没有取出来,大腿和臀部则留下了机关枪造成的伤口。在这里登山时哈泽德的伤口开裂了。在羊毛和棉衣服之下,这个可怜人身上不停地出血。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成了最无能为力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