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格街凶杀案(第6/14页)

“阿尔丰索・加里奥,企业家,证实他居莫格街。原籍西班牙。随众进屋,但未登楼。他胆小怕事,终日惴惴,总担心将招致不良后果。曾闻争吵声。认为发粗哑声者为一法国人。无法辨听其词语。发尖锐声者为一英国人——此不致有误。他不谙英语,乃由其语调而判断。

“阿尔贝托・蒙塔尼,糖果商,证实随首批人登楼。曾闻上述声音。发粗哑声音者为一法国人。能听清几个词。说话者似在进行忠告。发尖锐声者所谈话语则无法听清,以其过于疾速而参差不齐也。他认为此系一俄国人之声音。他证实一般证词属实。彼系意大利人。从未与俄国本土人交谈。

“后又传讯数名证人,彼等均一致证明,第四层楼各室之烟囱均极狭窄,无法由人通过。打扫烟囱系用平时清洁工所用之长圆形扫帚。曾用此种扫帚将屋内各条烟道上上下下尽行通扫。楼上无后通道可使人乘众人登楼时由此下楼。莱斯庞奈耶小姐之尸体被塞入烟囱有如此之牢固,以致需四五人合力,才将其从中拽出。

“保罗・迪马,医生,证实天刚破晓即被叫去验尸。两具尸体当时正停放于发现莱斯小姐尸体室内之床架绷子上。年青小姐尸体上多处青肿及擦伤。此事实足以说明死者系被强行塞入烟囱者。喉部严重擦破。额下有几道抓伤深痕,并有数处青块,显系指头按压痕迹。脸色惨白,令人可畏,眼珠暴出,舌头局部地方被咬穿。胸口有大片青痕,分明系用膝头抵压所致。据迪马先生意见,莱斯庞奈耶小姐系被一名或数名不知名者所掐死。其母尸体残缺不全,惨不忍睹。右腿骨及右臂骨几处被压碎。左胫骨严重碎裂,左肋骨亦然。整个尸体均有可怖之瘀伤块,尸体已变色。此多处伤痕因何而致,实难定论。除非有大力士,手挥沉重之木棒、铁杆、椅子或其他笨重武器,方可致此。妇人使用任何种武器,均不致造成此重伤。证人见到死者时,头部已完全与身体分离,且严重碎裂。喉管明显为某种利器割断——可能系用剃刀。

“亚历山大・艾蒂安,外科医生,与迪马先生同去验尸。证实迪马先生之证词,与迪马意见相同。

“虽曾传讯其他数人,然并未获更重要之证据。一桩所有详情如此不可思议、如此困惑难解之凶杀案,在巴黎尚属前所未闻——若果为凶杀案。警察当局亦一筹莫展——此为此类事件中最不平常之事件。至今尚无任何蛛丝马迹。”

这家报纸的晚刊报道:圣罗克区仍处于极度骚动之中——该栋房屋复经认真搜查,证人亦曾被重新传讯,终亦未获结果。然新闻结束语中说阿道夫・勒邦已被逮捕入狱——虽然除了已经评述过的事实之外,别无其他证据可以将他定罪。

迪潘似乎对此案的进展异常感兴趣——虽然他未加评论,至少我从他的态度可以断定是如此。只是在勒邦入狱的消息公布之后,他才问我对这件凶杀案有何意见。

我只能同意巴黎人的意见,认为这是个不可解的谜。我看不出用什么办法可找到凶手。

“我们不能凭审讯的外表来断定方法。”迪潘说,“都说巴黎警察聪明,其实他们不过是狡诈而已。他们在活动时,只能有些现买现卖的办法。他们极力炫耀办法很多,可都不能很好地适用于所提出的目标。这就让我们想起汝尔丹先生叫人拿睡衣,以便更好地听音乐的故事[11]。他们往往也能收到一些惊人的成果,但那多半是由于简单的勤劳和活动得到的。当这些本事不能生效时,他们的计划就失败了。比如,维多克[12]是个善于推测和不屈不挠的人。但思想未受过训练,过于把精力集中在调查上,因此连续犯错误。他看东西时距离太近,以致损害了视觉。也许,他在微观上对一两点看得十分清楚,可是在宏观上他势必失去对事物的全面观察,这样,有的事情就显得过于意义深远。事情的真相不会永远沉于井底。实际上,我认为更为重要的知识总是表面性的。说它深奥,只因为它躺在我们寻索的山谷,而不在举目能见的山顶。这种错误的方式和来源,可用静观天体这件事来作代表。用眼望一下星子——斜眼瞟一下,将视网膜的外部(它比视网膜内部对微弱光线更为敏感)对着星子,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颗星子——对它的光泽就能有最好的鉴赏;而当我们的全部视线都投在那颗星上时,则所见到的光泽反倒越模糊。在后一种情况下,绝大部分的光线实际上都落到眼睛上;而在前一种情况下,则包含更为精炼的光的容量。过于深奥,我们会将思想弄得复杂而虚弱;而太持久、太集中或太直接地仔细察看,则甚至连金星本身也有可能从太空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