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8页)
之后我又回来看过几次,每次远远看见肖阿姨在那里,就不敢走近,生怕给她发现了。于是我只敢半夜三更过来,或者凌晨过来,看那里面有没有人,我有没有机会把骨头给搬走。但里面已经住了人……对,就是你们两个,有几次我差点在早上和你打照面,幸亏及时认出了你。虽然我在附近晃悠,你们这栋楼人来人往,我根本弄不清谁住在那房子里。后来看见李小芹,觉得好面熟,果真她也是住里面的。啊?我在附近晃悠吓到你们了?屋子里会响?那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后来有贵人帮忙,我情况好点,又想着把那房子设法租回来,把骨头给处理掉,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总有人住在那里面,怎么都等不到他们搬走。也许这么过几十年都可以,只要那房子不拆,不大修,就没有人知道。这事情阴差阳错,李小芹居然把你给引来了,开始没有想到是你,我和你聊到最后,你提起李小芹(她住的地方早告诉我了),我就想出让你搬出那个房子的念头,没有想到你动手一搬,就把警察给引来了……早知道何必如此。
在我们谈话的最后,我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那顿饭。”
他也惨然笑到:“也谢谢你送了下白一晨,她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提到白一晨,我想起她最后那种恐惧,那提到的气味,那究竟会是指的哪种,我恍然想起个答案,但是不敢确定:“那顿饭里的提鲜剂,到底是什么?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他用死亡降临般的深邃空洞眼神茫然思索:“你该不是想拿秘方去卖钱吧?”
我说当然不是,我知道你的手艺从此以后无法复制。
他哈哈狂笑起来,甚至惊起了那个只顾埋头玩钥匙的狱警,怒声呵斥他。
鲍尔丁最后用一种神秘的声音,颤抖着告诉我:“那是一种肉,敢使这个的都得碎尸万段。但我忍不住好奇尝了一下,太鲜美了,把它做成高汤,即使被稀释一千万倍,还能同样的鲜美。哈哈,哈哈,于是,它就成了我的秘方,你们全吃了,全吃了……”
我的胃部开始痛苦地痉挛,忍不住俯下身子干呕着,呕得昏天黑地也无法抬头,甚至都无法抬头看他一眼,那再次响起的哐啷哐啷的铁链声,告诉我他已经走了,我决心将这个秘密永远保留下去。
三个月之后,我和吕晓薇结婚了,我在燕郊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只背负了百分之二十的房贷,最后剩下的钱我和她去马尔代夫旅行了一次。我们过了幸福的几个月,但交通上的问题太烦人了,我们每天清早六点就得出门,挤上那趟北京最有名的930公交车,就是永远有四五百人抢一辆车的那趟。我应该再买一辆车,但牌照价钱已经开始暴涨,即使去租一个牌照我也感觉无力负担,我的计划不得不一再推迟。
搬到燕郊以后,我的厨房比以前的大了一倍,但再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做饭了,基本都耗在路上,回家之后两个小时之内必定会睡着。但我觉得生活有希望,为了继续在这个城市隐身下去,把过去的那个噩梦彻底忘掉,我换了个工作,在另外一个杂志做首席记者,比以前降了个档次。好在我的影评之路已经打开,我经常在公关公司的邀请下为电视剧或电影造势,这比单纯拿稿费挣钱多了。她无疑是很爱我的,我也决心呵护好这个小小的家,但总是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在燕郊的生活大多数时候是异常劳累的,我怀念以前家里灯火通明,一群朋友都等着我端菜上桌的日子,也怀念可以和冯大卫没完没了在球场厮杀的日子,但我终于不年轻了。
又过了一阵子,吕晓薇怀孕了,我得更早起床,在公交车上给她占个座,然后下班也要和她一起挤车回家,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好她。她催我无论如何将来得买辆车,最好在生孩子之前,等生完孩子之后还得换房子,她爸妈过来后,这个小房子根本不够住。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生存压力,有时候免不了抱怨,长吁短叹,她脾气慢慢也不那么好了,我们开始慢慢有了一些争吵。
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外面的快餐店吃了晚餐,然后我回到家里就赶紧打开电脑,为一家杂志社撰写七千字的电视剧人物分析,这意味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的开始,我得一边写一边回过头去看剧情,整个晚上我都得泡在上面,然后白天抓紧一些时间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那个抗日谍战剧看得我头昏脑涨,她却非要我出去买点酱牛肉,还得买刚卤出锅的,一定得是热的。我说我根本没有空,如果我走出小区跑一趟,那么整个复杂的剧情整个的头绪又得重新想一遍,至少得让我把想好的全部都写下来再说,不然出去一趟就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