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9/15页)

厨房桌子上的那个咖啡壶几乎是空的,那瓶牛奶也空了一半。因此喝咖啡和牛奶的很可能不止一个人。不过这也许是一个危险的、没有根据的推断,也可能是来访者又往自己的杯子里续了咖啡和牛奶。

假设想掩盖当晚有人造访这一事实的人不是马克,假设把另一只杯子清洗后放起来的也不是马克,假设来访者想掩盖自己的行踪呢?但是倘若来人不知道马克准备自杀,那又何必费心去做这些事呢?科迪莉亚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这显然解释不通。如果马克还没有死,来者显然不会去洗那只杯子。如果马克已经死了,来访者只要销毁自己来过的证据就行了。如果来访者在离开农舍之前,马克已经死亡并且被吊在那个钩子上,那这还可能是自杀吗?科迪莉亚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词,一个尚未定型的字母组合,它突然闯进她的思维中心,而且第一次清晰地组成了一个血淋淋的词:谋杀。

科迪莉亚在阳光下又坐了五分钟,喝完她的咖啡。接着她把杯子洗净,挂回碗橱里的钩子上。她沿着小径走回那条路上,那辆迷你车还停在夏树庄园外的草地边缘。她对自己的直觉感到满意,因为从大宅里看不见这个停车的位置。她轻轻地踩下离合器,沿着小路往前开,同时仔细地向两边张望,看看有没有适合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在农舍外,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这里。只可惜剑桥离这儿并不近,不然她就可以骑马克的自行车了。这辆迷你车并不是她完成任务的必要工具,但是不管把它停在哪里,都会引起对自己不利的怀疑。

但是她的运气不错。沿小路向前大约五十码,有个缺口通向一片开阔地,那儿的边缘有一片宽阔的草地。草地一侧有个小灌木丛,看起来阴暗潮湿,有几分凶险。很难相信,在这片污浊的土地上居然生长出了几株花朵,在伤痕累累、奇形怪状的树丛中绽放。地上被人乱七八糟地扔了一些不用的锅碗瓢盆,一辆底朝天的婴儿车残骸,以及一只破损不堪、锈迹斑斑的炉子。在一株长势不良的橡树旁边,有一堆几近腐烂的毯子,一半还埋在土里。但是这里还有足够的空间,她可以把迷你车开进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停放。只有小心地把车锁起来,停在这里比停在农舍外面更好,她想,而且夜晚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不过眼下,她又把车开到农舍前,搬下车上的东西。她把马克的几件内衣挪到架子的一边,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它们旁边。她将自己的睡袋盖他的睡袋上面,在床上摊开,心想可以睡得舒服一点又何乐而不为呢?厨房的窗台上有一只盛果酱的空瓶子,里面有一把红色牙刷,还有半管牙膏。她把自带的黄色牙刷和牙膏也放了进去。在厨房的水池下面,两个钉子之间拴着一根绳子,上面挂着他的毛巾。现在她把自己的毛巾也挂了上去。接着她清点了一下橱柜里的东西,并开了一张自己需要的物品清单。这些东西最好到剑桥去买,如果在当地买,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一锅炖肉和半瓶牛奶让她头疼了一番。她不能任凭它们在厨房里腐烂,把整个屋子弄得臭气熏天,但是她又不想把里面的东西倒掉。她曾考虑用照相机把它们拍下来,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有形的物件作为证据更为合适。于是她把它们拿到外面的工具房里,用一只旧麻袋把它们严严实实地捂上。

最后,她想到了那把枪。总把它带在身边未免太重,但即使暂时与它分开,她也觉得不放心。虽然农舍的后门可以上锁,马克兰德小姐也已经把钥匙给了她,但别人还是可以轻易地破窗而入。她认为最妥善的办法是把弹药藏在卧室橱柜里的内衣中,手枪则放在农舍里或农舍附近。寻找具体的藏匿地点着实费了她一番脑筋,最后,她想起了水井旁边接骨木丛中那些粗壮弯曲的枝条。她伸手往高处摸,在靠近树干分叉的地方很容易地就发现了一个树洞,树叶则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她把手枪连同包着它的那只束绳小护袋一起放了进去。

终于,她决定动身去剑桥。她看了看表,十点半。十一点就能到剑桥,届时上午还剩下两个小时。她认为最好是先去报社,看一看关于案件调查的报道,然后去找警察,接下来再去找雨果和索菲娅·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