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密歇根州,2000年9月(第6/8页)

妈妈在附近的工厂做工,西先生其实是妈妈的老板,一定是这样。他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跟我妈两个人出去了,那天晚上,我被丢给保姆。不过后来西先生越来越常来,每次越待越久,最后每次来,都会买漫画书给我。

父亲节这一天,我们都在客厅,突然听到前门有声音。妈妈跑过去看,可是没有人影。走回来之前,她还顺手把门上的链子挂上了。就是那种门框上的一条链子,连到门上银色长条板子里面,板子上还有一条小沟。不管我年纪多大,我都很清楚,要是有人真想闯进来,那一小条链子是没用的。不过应该也不会有这种事,应该不会的。

厨房有后门,出去是一个小小的后院,还有围墙围住。所以总共有两道门、七扇窗户。我知道有多少,因为自己数过了。以前还有人送牛奶的时候,房子侧面还有一个小门,那好像是我出生以前就有了。有一次全家被锁在门外,就是从那里进来——因为我够小,能从那扇门钻进屋里开门。

可是还有后门,我爸就是从后门进来。我已经两年没看到他了。

突然间,本来是妈妈和西先生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在地板上看漫画,结果变成妈妈和西先生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在地板上看漫画、我爸站在走廊上靠着门,轻松自在的样子。他两脚交叉,开口说:“今天有什么好看的啊?”

西先生先站起来,我爸不知道用什么打他的脸,原来是擀面棍,一定是从厨房拿的。西先生痛得弯腰用手抱住头,结果我爸一脚踢上他的脸,那还是穿靴子的脚。妈妈现在大声尖叫,想从沙发上站起来跑走,可是被咖啡桌绊到脚。我还是坐在沙发前面,目睹一切。我爸又敲了西先生的头,然后转过去对付妈妈,妈妈想逃走,想把大门打开,但是不行,因为门上那条愚蠢的门链。

然后爸爸把妈妈转了好几圈,好像在跳舞,还问妈妈有没有想他。妈妈拼命要打爸爸,还一直尖叫,最后用指甲刮到爸爸的脸。爸爸一把将妈妈推倒,她就躺在我旁边。这时西先生想爬起来,我爸又拿起擀面棍,用力打他的头。一下,一下,又一下。木头棍子打在他头上,让我想起一种声音——球棒打到棒球的声音。

我妈尖叫,让爸爸停手。结果他用力一丢,把擀面棍砸向电视,电视荧幕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变黑了。妈妈想爬走,这时爸爸终于在地上趴下,朝我爬过来。

妈妈在哀求,求他不要伤害我。可是我爸只是拿走我手上的漫画书,低头翻了几下。

“我不会对儿子动手。”他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然后他反手打了我妈一巴掌。

“回你房间去。”他对我说,声音变得很温和,“去啊!没事的,我保证。”

我不想动,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尿裤子了,所以不想让他看到地板湿了一摊。

“去啊!现在就去!”

我终于站起来,不管自己尿裤子了。走进卧室,转头却看到爸爸在脱衣服,妈妈在哭,好像想跑掉。我进房间想打开窗户,房子里有七扇窗户,这一扇却从上面锁住,还卡得很紧,我根本打不开。裤子都湿掉了,我想换掉,可是记不得到底放在哪个抽屉。当时也没想到可以把抽屉全部打开来找。我完全不能想,什么也想不到,听到客厅里的声音就让我不能动弹了。

我房里有一沓漫画,桌上放了一本便条纸,是我想画图的时候用的。我那时很迷漫画里的超级英雄。旁边的书架只有一层,里面就是我全部的书了,最上面一层放了我的奖杯,是打儿童杯棒球赢来的。我把奖杯拿在手里,心想这应该有用,要是被这个打到头,一定很痛。

我打开房门,打开一条小缝。以前常会这样,在应该睡觉的时候想看电视上演什么,就会这样开门偷看。不过现在电视只剩下一半,却看得到爸爸在客厅对妈妈做什么,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妈妈趴在客厅咖啡桌上,头发披散下来,在地板上晃动;爸爸在妈妈后面,裤子拉下来,屁股前后晃动,一次又一次。

爸爸没看到我走出房门,我手上还拿着儿童棒球赛的奖杯。我一步步靠近,最后才看到西先生躺在地上,看到爸爸把他怎么了——西先生裤子被拉下来,像爸爸把自己裤子拉下来一样,可是到处都是血,不知道爸爸把西先生的“私处”切掉还是拉掉了——以前我在浴缸洗澡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说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