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48/58页)
“夫人,在我看来,这位巡佐在这局游戏中没有发言权。没有人叫他支着儿。”
霍尔库姆小姐显然已经意识到他们的对话正逐渐演变成尴尬的争执。她一边将字牌收进袋子,一边说:“好吧,我们算到上一局的成绩。获胜的还是我。”
“夫人,我希望最好宣布游戏无效,不计入本月的总分数里。”
“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的话。似乎你并不认为,即便没有巡佐支着儿,我自己也能猜出来。我差不多就要想到了。”
劳特伍德的沉默意味深长。他重申道:“这位巡佐没有权利干预游戏。我们应该制定一个新规则。不许支着儿。”
本顿-史密斯对霍尔库姆小姐说:“对不起,但是你是知道拼字游戏的。如果你拼出了一个七个字母的单词,不可能忍住不说出来的。”
霍尔库姆小姐决定放弃同男仆的争执:“身处局外,思维可能更清晰。嗯,这么一来比赛就速战速决了,这无疑正合了你的心意。通常,我们会在拼字游戏之后喝一杯红酒。我想就不必邀请你们也喝一杯了吧。你们是不是有不能同嫌疑人喝酒的规定?如果达格利什先生在这方面过于执着的话,他在科姆岛很可能会过得不开心——因为我们以我们的酒窖为荣。但是我想喝一杯咖啡总算不上是贿赂吧。”
凯特接受了这个提议。既然有希望继续问询下去,她就不急于这一时了。当他们按照自己的步调喝上咖啡后,霍尔库姆小姐也就不好再下逐客令了。
劳特伍德离开房间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房门关上后,霍尔库姆小姐说:“鉴于劳特伍德和我要为彼此做不在场证明,我想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再开始提问吧。这样一来,我们双方都能节省时间。上咖啡之前,你们或许可以去外面的阳台上看看。那儿的视野好极了。”
她继续整理拼字游戏的字牌,丝毫没有要为他们引路的意思。凯特和本顿站起身,一同往阳台的方向走。阳台门的上半部镶着玻璃,门很重,玻璃显然很厚实,本顿着实花了些力气才推开。门上装着挂百叶窗的挂钩,凯特留意到,四扇窗户每一扇都装了木制的百叶窗。向外不足五英尺就是悬崖边缘,中间隔着一道齐腰高的石墙,大海的咆哮声不绝于耳。凯特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定了定神,才走到石墙边向外眺望。只见脚下,波涛汹涌地拍向崖壁,轰鸣着碎裂成万千水花,腾起一股白色的水雾。
本顿-史密斯走到她身边。他迎着大海的咆哮大声地喊道:“太美啦。我们对面就是美国。难怪奥利弗想得到这里。”
凯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敬畏,却没有回应他。她的思绪飘回了遥远的伦敦,回想起她窗台下方那条奔流不止的泰晤士河,棕色的河水与城市的灯火交相辉映。有时候,河水慢吞吞地流淌着,看上去仿若一爿泥泞的池塘,但凝望着水面还是会令她心生恐惧,脑海中无法克制地想象着水中潜藏的力量喷薄而出,它淹没了整座城市,令她的寓所化为一片废墟。这并非一种古怪的臆想。如果冰盖融化,那么伦敦的河畔景致也将所剩无几。一想到她的公寓难免就会想起皮尔斯,想到被他的身体烘得暖融融的床,想到他在晨光中伸出手牵住她。她忍不住去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们共度的那一晚有多少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她是否像他这般,也占据着对方的心绪?他是否后悔发生的一切,或许对他而言,他从未想过能够如此轻易地征服她?她毅然决然地将这些令人心烦的念头抛诸脑后。这幢别墅似乎是从这块花岗岩悬崖上孕育出来的,这里蕴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极其强大,也隐藏着远比泰晤士河更大的危险。那条河和这片海居然拥有相似的特质,真令人不可思议,舌尖品尝到一样的咸味,扑面而来的是一样强烈的气息。星星点点的泡沫飞溅到她的脸颊上,还没等她抬手抹掉就已经蒸发干净。
几分钟过去了,忽然,他们似乎同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二人再次走进别墅。强劲的海风和咆哮的海浪一瞬间平息下来。他们再次投入到新鲜研磨的咖啡所散发出的平和、温馨的气息之中。拼字游戏板已经被折起来、收好了。劳特伍德走过去,站在通往阳台的那扇门的旁边,似乎是为了防止有人再出去,霍尔库姆小姐仍然坐在原位,不过这次已经转过身面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