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案(第5/9页)
“谢谢。你的通信地址是哪里?”
“坎伯韦尔区里昂街31号。”
“我知道你从没弄清过安吉尔先生的地址,那么你父亲在哪里工作呢?”
“他在芬丘奇特的法国红葡萄酒经销商韦斯特豪斯·马班克的商行中担任旅行推销员。”
“谢谢你。你已经把所有的情况讲得很清楚了。请你将这些文件留下,并牢记我的忠告。整个事件就这样结束了,不要再让它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福尔摩斯先生,你对我真好,但是我做不到这点。我必须忠诚于霍斯默。只要他回来,我就与他立即结婚。”
这位女士虽然戴着一顶让人发笑的帽子,表情也茫然若失,但是她那颗纯朴的忠诚之心绝对是非常高尚的,让我们都肃然起敬。她将相关文件放在桌上,就转身离开了,我们答应她在必要时会立即通知她。
福尔摩斯沉默了一小会儿,他的指尖依然顶着指尖,双腿向前伸展,仰望着天花板。随后他从架子上取下了已经使用多年、遍布油脂的陶制烟斗,这烟斗对他来说似乎是个顾问。点燃烟丝后,他后仰躺在椅子上,那浓重的烟雾萦绕在他身旁,他脸上流露出无限深思的神情。
他说:“这位女士本身就是很有趣的研究对象。我发现她本人比她那个小问题更加有意思。附带提一下,她的问题非常普通。假如查阅一下我的既往案例,一八七七年安多弗索引的话,就可以找到相同的例子,并且在去年,海牙也出现过类似案件。都是些很俗套的主意,我看其中只有一两个情节还算是新鲜的。可是这位姑娘本身却很发人深省。”
我说:“你似乎可以从她身上看出许多我所没能看出的东西。”
“不是没看出,华生,而是你没在意。你不知道应该关注哪里,所以忽略了几乎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我从未提醒过你关于袖子的重要性,从拇指指甲当中能看出的问题,或者从鞋带上可以发现大问题的事。好,你首先从这个姑娘的外表上看出了什么呢?你首先描述一下这个吧。”
“哦,她头戴蓝灰色的宽檐草帽,帽上插了一根砖红色的羽毛。身穿灰黑色短外套,上面缝着黑色珠子,边缘镶嵌着很小的黑玉饰物。上衣为褐色,比咖啡色要深,领口与扣子上镶嵌有窄条的紫色长毛绒。手套为浅灰色,右手食指被磨破了。她鞋的样式我并没注意观察。她略微发胖,戴有下垂的金耳环,总体而言是一位富家小姐,神态比较平常,舒适而自在。”
福尔摩斯轻轻地拍着手,抿嘴露出了微笑。
“华生,我并不是在奉承你,你的进步确实很大。你的这些描述非常好。你虽然忽略了几乎所有的重要事物,但已经初步掌握了观察的方法。你在观察颜色方面非常敏锐。老弟,你绝不能凭借一般印象来判断,而是要集中注意力去观察细节。我首先注意的永远是女人的袖子。看男人,也许应该首先去观察他的膝盖为好。像你所注意到的那样,这个女人的袖子上有长毛绒,这是判断痕迹的最重要材料。手腕再向上一点的两条纹理是打字员压住桌子的位置,所以非常明显。手摇式缝纫机虽然也会留下相似的痕迹,但是位于左臂,离大拇指也更远,而并非如打字痕迹那样,恰好横过最宽阔的部位。我随后观察了她的脸,发现在鼻梁两侧都有夹鼻眼镜留下的凹痕,于是我大胆提出近视与打字这两点猜测,这似乎令她感到非常惊奇。”
“这也让我感到很惊奇。”
“很明显我的猜测是对的。我继续向下看去,很惊奇又很有兴趣地发现,虽然她穿的是两只靴子,却截然不同,应该是分属两双鞋的。一只靴尖上带有花纹的皮包头,另一只却没有。其中一只靴子的五个扣子当中只扣住了下面两个,而另一只只扣上了三个扣子。当你发现一位青年女性,穿戴非常整洁,但出门时却穿着不能配对的靴子,靴子的扣子只扣上一半时,那就说明她离家时异常匆忙,这实在算不上很复杂的推理吧。”
“还有什么呢?”我追问,我朋友的透彻推理,时常让我欲罢不能。
“顺便说一下,我发现她在走出家门前写了一张字条,但这张字条应该是穿戴整齐后才写的。你发现她右手套食指的部位破了,手套与食指都沾到了不少紫色墨水。这是因为她写字时太匆忙,蘸墨水时笔插得过深。事情必然发生在今天早上,否则墨迹不会那样清晰地留到手指上,这一切虽然都不复杂,但却非常有趣。不过我还得回到正题上,华生,帮我念念关于霍斯默·安吉尔先生的那个寻人启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