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第5/17页)
因此,当我们退化了的嗅觉最终告诉我们,酒店里发生了火灾,我的“同学们”立刻争先恐后大喊大叫着逃离会议厅,混乱,跌倒,辱骂,椅子翻了,灯盏碎了,好像在作任何决定之前,人类必须举行一场莫名其妙的祭奠“天下大乱”的盛典。
正当我写这几行字的时候,他们该到了楼上扮演起消防员的角色,这似乎是许多人(?)小时候的梦想吧。我在这里等待他们,并非因为我胆小怕事(但他们萎缩的大脑肯定会这样怀疑我),倒是因为,假如我们的同行格鲁克真的是纵火犯,那么我是唯一回忆起夏洛克·福尔摩斯曾使用过人为放火破案法,那是在《波希米亚丑闻》里,设法用火警来分散深藏不露的艾琳·艾德勒的注意力。
格鲁克一旦再露面,我就在此恭候。
多洛雷斯·马诺莱特致圣—弗若修道院院长的信
神父:
我的这些日子一开始就蒙受“埃及之殇”,颇令人扫兴。我不知道我对主做错了什么(我不明白主还如此记恨),但捻遍了我的所有大串念珠都无法使主息怒(我马上要再念一遍女皇万福的《又圣母经》)。这个时候主派发给我的诸多考验中,今天下午的考验最为可怕:《启示录》(4)的又一次再版!
我们的会议被一种可疑的气味打断。当我们逃离大厅时,一股黑烟从楼上冒出井开始飘进大堂。当然啦,我的同事的反应很狼狈:伊娃哇哇乱叫,好像产下两大团马蜂窝;奥黛丽目光像小姑娘那样天真无邪,似乎在寻思,谁把契普拉塔小香肠烤糊了吧?佩尔舒瓦急得团团转,似乎在寻找网络信号要与福尔摩斯联系;至于波波,在大厅里连滚带爬交替着蝶泳和仰泳。值得庆幸的是,我在场挽救了荣誉:既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我怀着孩子冲向楼梯,命令奥斯卡和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跟我走。楼上,等待我们的是一派地狱景象。波波的房间火焰熊熊。有两种可能的解释:要么是魔鬼撒旦来找伊娃,要么是波波落下点燃的蜡烛。我犹疑了(更倾向于是撒旦搞的鬼),我让奥斯卡和他那双弹钢琴的细嫩的手去弄点水来,又让迈克哥纳罕用棉被把火捂灭,而我就非常冷静地回到我的房间收拾我最贵重的细软。(我有一件全新的D&G(5)长睡衣,您看了会妒忌的。)我回来时,在我的关照下火势己经被控制住了。JPP、伊娃、奥黛丽为奥斯卡鼓掌,证明我把希望寄托在奥斯卡漂亮的使徒头上是英明的。
“您认为格鲁克应当为此事负责吗?”佩尔舒瓦问。
“我倒是想,是波波没有吹灭蜡烛,”我这么说是为了避兔说到撒旦。
“这房间应当密封起来,”奥斯卡说,脑袋瓜很灵光,小嘴纹理妙不可言。“我们无法通风,只好隔离开来。”
“全烧掉了,”迈克哥纳罕指出,“波波要转移到别处安置了。”
“说到波波,他哪去了?”我问。“有人看到他上楼吗?”
“还有杜里厄教授呢?”奥斯卡补充道,说着检查了一下走廊。“走廊里也没有。”
“他们应该留在楼下。”伊娃道。
“我去看看,”佩尔舒瓦打了声招呼。
正当我指点我的同行们如何用柜子和湿毛毯封闭波波教授的房间(想起了我在教区中照看活力十足的童子军的那段幸福时光),佩尔舒瓦和奥黛丽又下大厅转转充当“救护车”去了。我利用这个空当以基督徒最热烈的感情表扬奥斯卡,可是他们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杜里厄和一个新的“瑞士之殇”。
只见佩尔舒瓦垂头丧气,好像有人切断了他的可卡因供应似的,奥黛丽手摸着前额,试图从脑袋瓜里拍打出一个好主意;杜里厄擦着右脸颊上的汗滴,表明他内心异常地紧张,于是,我明白了,波波教授不再需要他自己的客房了。永远不需要了。
5月6日 星期天
口若悬河的杜里厄教授一股脑儿把全部情况都告诉了我们。一开始,他曾经想,所谓火灾可能是有人为了分散听众的注意力。他便决定留在会议厅里,恭候格鲁克暴露。但这位仁兄迟迟没有露面,杜里厄便来到了大堂,查看一下展厅……却发现了波波。只见院长躺倒在展厅的中央,周围都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的收藏品。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躺在一件收藏品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