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第3/17页)

“可是,归根结底……”杜里厄结巴起来。

“那么,最后,我要关照关照我的小宝贝!我伟大的朋友, JPP!难道您没有发现福尔摩斯是……”

“这是挑衅!”佩尔舒瓦暴跳如雷,弄得椅子都转起华尔兹。

“一个地道的丑闻!”多洛雷斯怒不可遏。“您连我们的手稿都没有看过!”

“为您感到羞耻!”伊娃肺都气炸了。“您对我们搞起了间谍活动!窃取!”

“噢不对,我看过你们的手稿,”迈克哥纳罕说,依然心平气和而且心满意足。“既没有对你们搞间谍活动,也没有盗窃你们的东西。”

“啊,是吗?那您怎么知道的呢?”佩尔舒瓦问,情绪失控了。

“这很简单:都是我写的。”

《夏洛克·福尔摩斯补白》(节录)

提到É这个字母,人们往往想到Écriture这个单词,意为“写作”: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探案在整个侦探小说中提出了一道核心问题。读者真的能自己断案吗?作者真的会客观地向读者介绍所有的事实吗?当然喽,答案是否定的。一切谜团故事概括起来就是作家对读者的操控。因为作者总是拒绝赋予读者比自己更高明的智慧:全知全能。侦探小说是一场虚拟的游戏,作家扮演与侦探相反的角色:他不断搅乱线索,掩盖证据,将读者引向死胡同,致使罪犯逃脱读者的睿智。作家永远是罪犯的同谋。而且,作家还是一个叛徒,他有计划一步步地放出配角直到最后一页……

在福尔摩斯探案中,双重讲述模式使得问题更加复杂:华生转述福尔摩斯告诉他的破案传奇。因为,虽说华生经常陪伴福尔摩斯,但他绝不了解案情的来龙去脉。华生转录的东西,是侦探最终解释的事情。华生是编辑,而讲故事的人是福尔摩斯。只要稍微关注一下内幕细节,我们就很容易看到,福尔摩斯能让华生轻信他的自传是何等的不真实。福尔摩斯在《空屋》中所讲述的他与莫里亚蒂教授在莱辛巴赫瀑布的生死搏斗,这方面堪称登峰造极之作,华生对此却深信不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们可以将推理继续向前推进,不禁要寻思自问,侦探陷进去的犯罪阴谋都是真实可信的吗?再想一想,福尔摩斯是一个健谈的机器人吗?他总喜欢有一个崇拜他的听众跟随左右?再想一想,福尔摩斯把演员们引进自己的公寓与他们共演了开场好戏,这是专门为华生导演的喜剧吧?该剧的主题难道不是福尔摩斯讲话的核心参考文献?

不过,假如说华生根本看不出同福尔摩斯讲话的破绽,这是因为他根本不想看到破绽。福尔摩斯说什么,华生全盘统统接受,因为福尔摩斯讲的,正是华生希望听到的,也就是说,这些故事将使华生摆脱庸庸碌碌的人生:有点悲剧,有点悬念,有点激情。

华生就是侦探小说读者自己的形象:一个幼稚无知的志愿者。

5月6日 星期天

迈克哥纳罕的揭秘启示使得会场出现惊人的死寂,犹如刚刚引爆的氢弹把全厅的生灵全消灭光了似的。只有波波教授鼓掌并高呼:“又是一个!”

“是的,”迈克哥纳罕面对全场被折磨的听众接着往下说,“我是所有这些手稿的始作俑者。当然,手稿天衣无缝,我为此绞尽脑汁,吃了不少苦头,我处心积虑要你们‘偶然’发现它们。你们可以责备我,但你们大家为了谋得这个教授职位如此轻易地落入圈套难道就不觉得吓人吗?我为你们每一位写了你们想读的故事。你们宁可相信真有其事而不愿意进行任何反思,我除了实践我们导师的方法之外,并没有任何新的招数,谁又敢埋怨我这么做呢?难道你们不是要找一个真正的福迷来担任索邦大学的首席教授吗?”

“您所说的真是漂亮极了,”佩尔舒瓦反击道,他勒了勒领带,尽量克制住满腔的愤怒。“但是我不相信,诋毁自己的同事就可以赢得首席教授的席位。是不是,波波教授?”

“是的,当然,”波波肯定地答道,节目很精彩,他听得神采飞扬,“接着来,靓丽得很。”

“您到底准备将自己的研究引向何方?”伊娃问道。“为获得福学首席教授头衔,您有什么计划?这才是我们所期待的,而不是一条不干不净的火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