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6/10页)
“您说的……”梅里亚姆医生低声说,“完全正确,雷恩先生。医学界对感官印象的说法有很多争论,但是路易莎·坎皮恩的情况就是这些争论的一个了不起的解答。她的指尖、舌头上的味蕾和鼻子的嗅觉,这些神经,都非常敏锐。”
“说得很动听,”巡官说,“但是我——”
“耐心点儿,”雷恩说,“我们可能有重大的发现。我们谈的是气味,她已经证实爽身粉翻倒时闻到了气味——这种敏感度非比寻常。几乎不可能……”他迅速弯下腰重排点字板上的金属块,“气味。除了爽身粉,你还闻到其他气味没有?想想看,气味。”
当她的指尖摸索着点字板时,一种胜利又困惑的表情缓缓浮现在脸上,鼻翼不停地翕动。很明显地,她正在与记忆搏斗,那记忆在与她拔河——然后,曙光出现了,她又发出一声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野性呼号,似乎一旦她激动起来,那种声音就会脱口而出,她的指头又忙活起来。
史密斯小姐瞪着她的手,张口结舌。“难以置信,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检察官心头一震,惊呼道。
“怎么,你知道吗?”护士用同样茫然若失的语调继续说,“她说,在她碰到那张脸,并要昏倒的同时,她闻到了……”
“快,快!”哲瑞·雷恩先生喊道,双眸炯炯,紧盯着史密斯小姐欲言又止的肥唇,“她闻到了什么?”
史密斯小姐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呃——像冰淇淋,或蛋糕的味道!”
好一会儿,他们干瞪着护士,护士也回瞪他们,甚至梅里亚姆医生和特里维特船长也好像愣住了。检察官呆呆地重复那几个字,仿佛无法信任自己的耳朵。萨姆满脸晦气。
紧张的笑容从雷恩的脸上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片困惑。“冰淇淋或蛋糕,”他缓缓地重复道,“奇特,非常奇特。”
巡官粗鲁地爆出笑声。“您瞧,”他说,“她不止又聋又哑又瞎,我的天,还继承了她妈妈那一家的疯癫。冰淇淋或蛋糕!鬼话连篇,简直是闹剧。”
“拜托你,巡官,这也许并不像听起来的那么疯狂,为什么她会想到冰淇淋或蛋糕?这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共通点,除了好闻的味道。也许——对,我相信这也许比你所想的正经多了。”
说完雷恩调整金属字母。“你说冰淇淋或蛋糕。难以置信。也许是化妆粉,面霜?”
她的手指摸索着点字板,四周一片静默。
不。不是女人的化妆粉或面霜。是——唔,像蛋糕或冰淇淋,只是味道更浓。
“不够清楚。是一种甜甜的香味,对吗?”
是。甜甜的。浓烈的甜味。
“浓烈的甜味,”雷恩喃喃地说,“浓烈的甜味。”他摇摇头,又排出一个问题,“或许是花香?”
或许……她迟疑着,皱起鼻子,努力想要重新捕捉那数小时前的气味。
是。是一种花。一种少见的兰花,特里维特船长曾经送过我一朵。但是我不确定。
特里维特船长苍老的眼睛眨了眨,原本澄蓝的眸子蒙上惊讶的阴影。众人的目光汇集在他身上,他饱经风霜的脸变得绯红。
“怎么样,船长,”萨姆问道,“能不能帮个忙?”
特里维特船长苍老的声音显得沙哑。“她还记得,我的天!让我想想,那……那是差不多七年前,我的一个朋友——特立尼达号货轮的考克兰船长——从南美洲带回来的。”
“七年前!”检察官惊呼,“那么久了还记得味道。”
“路易莎是位超凡杰出的小姐。”船长说,又眨了眨眼睛。
“兰花,”雷恩沉吟道,“这更奇怪了。是什么品种,船长,你记得吗?”
老海员耸了一下宽厚的肩膀。“完全不知道,”他说,声音像生锈的旧绞盘发出来的,“是很少见的种类。”
“嗯,”雷恩又转向点字板,“只像那种兰花,没有别的了吗?”
对。我爱花,从来不会忘记一朵花的气味。那是唯一的一次我闻到那种兰花的气味。
“园艺学大秘密。”雷恩说,努力想制造点儿轻松的气氛,但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幽默的神色,而且一只脚尖不断地敲着地板。众人以无望、疲惫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