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散步者(第7/13页)
上述种种都是三郎在阁楼里,以及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所作的自以为是的考量。各位读者大概已经注意到了,即便上述问题全部如他所料进展顺利,三郎还是忽视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不过他竟然直到计划实施当天,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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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天后,三郎选了一个适当的时间去拜访远藤。当然在这四五天中,他已经反反复复考虑过自己的计划,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不仅如此,他还为一些新问题考虑好了对策。比如,如何处理装毒药的瓶子。
三郎决定,如果能顺利杀死远藤,就把瓶子从节孔扔下去。此种做法一举两得。一方面,那个瓶子如果被发现就会成为关键线索,如此一来就不必费心把它藏起来。另一方面,若是尸体旁边丢着装毒药的容器,肯定会被认为是自杀,而且当时与三郎一起听远藤讲风流韵事的那个人,一定会作证说那个瓶子是远藤自己的东西。更为有利的一点是,远藤每晚就寝时都会把房间关得严严实实。房门自不必说,就连窗户都要从里面插上插栓,绝不可能有人从外部进入。
到了当天,三郎拿出极大的忍耐力与自己极度厌恶的远藤聊了很久。交谈期间,他不止一次地想流露出杀意恫吓远藤,最终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这个极度危险的念头。
“用不了多久,我就要用一种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方法把你给杀了哟。你像个长舌妇一样唠唠叨叨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就趁现在能说多少说多少吧。”
三郎望着远藤那不停开合的厚嘴唇,内心不断腹诽道。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马上就要变成一具青肿的尸体,他就欣喜若狂。
聊着聊着,远藤果然如他所料起身去了厕所。当时大概已经是深夜十点,三郎十分谨慎地留意四周,甚至连窗外都检查了一番,随后悄声却又迅速地拉开壁橱,从行李中找出那个药瓶。他清楚地记得远藤放瓶子的位置,所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找了出来。不过他还是紧张得心“扑通扑通”直跳,腋下也渗出了冷汗。实际上,三郎这次的计划中,最危险的就是偷毒药一事。远藤可能会因为什么事突然回来,说不定还有什么人正偷偷地看着这个房间。不过对于这一问题,他是如此考虑的。若是被发现了,或者即便行窃时未被发现,过后却被远藤发现药瓶不见了的话(此事只要多加留意便可马上看出来,而且三郎还有从阁楼上偷窥这一秘密武器),只要中途打消杀人的念头就可以了。仅仅只是窃取了毒药,不会构成多严重的罪名。
这些暂且不提,最终,三郎在未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偷到了毒药。所以远藤从厕所回来后不久,他就不着痕迹地结束谈话,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后,他严严实实地拉上窗帘,锁好房门,在桌子前坐下,万分激动地从怀中掏出那个可爱的茶色瓶子,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MORPHINE(0.×g)
一个小标签上写着上述文字,大概是远藤写上去的。三郎过去曾看过毒物学方面的书,对吗啡也略知一二,不过实物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把瓶子拿到灯下,对着灯光看了看,只见其中装着少量白色粉末,分量约有半茶匙,很是漂亮。他不禁怀疑,这东西真的能置人于死地吗?
三郎没有可以用来称重的精密天平,所以在分量问题上只好相信远藤的话。远藤当时的神情语气虽然都带着醉意,却不像是胡说八道。而且标签上所写的数字也恰好是他所知致死量的两倍,应该不会有错。
接着,三郎把瓶子放到桌上,旁边摆上事先准备好的砂糖和酒精瓶子,开始像药剂师一样小心翼翼地认真调配起来。房客们似乎都已经睡了,四周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三郎用火柴棒蘸上酒精,极为谨慎地一滴一滴滴到吗啡瓶中。这一刻,三郎觉得自己的呼吸就像是恶魔的喘息一般,分外清晰地回响在整个房间里。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变态嗜好。三郎眼前还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黑黢黢的山洞中,一个经常出现在古老故事中的恐怖妖婆,正满脸狞笑地盯着面前一大锅咕嘟咕嘟冒泡的毒药。
然而,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三郎心底突然涌起一股从来不曾预料到的、近似于恐怖的感觉。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膨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