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21/30页)
她盯着操作板,研究着上面闪亮的选择按钮。
一位女士走了进来,她嗅了嗅,冲彼得先前倚靠过的洗衣机皱了皱眉。她胖胖的,留着黑发,穿着红色的衬衫和紫色的裙子,脚上则是一双褐色的拖鞋。她从洗衣机上拿下篮子,打开盖子。
“你时间掐得刚好。衣服刚洗完。”
女人转过头来对着她。“啊?”
“刚刚,洗完,”她说,“就现在。”她做了个切东西的手势。“停了。”她指了指洗衣机。
“啊,si[28]。”女人微笑着说。她把洗好的衣物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放进篮子里。“si,veintecinco minutos,[29]”她说,“exactamente,veintecinco minutos[30]。”
“二十五分钟。”她说。
“Si。”
“谢谢。”
她按下按钮,洗衣机开始运转。她从篮子里拿出洗衣粉盒。“这味道还没散。”彼得提着装满干净衣服的篮子站在她边上,向大厅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朝周围看了看,阿玛尼小姐的气味终于盖过了汰渍洗衣粉和高乐氏漂白水,她走进电梯,随后电梯门关上了。
“她一定是从香水工厂接了个管子到家里。”彼得说。他们走进了铺着黄褐色地板的大厅。
“那可是阿玛尼,”她说,“这就叫过犹不及。”她按了两扇电梯门之间的按钮,电梯门上的显示板上2变成了L,4变成了5。
电梯右边的过道门打开了,特里穿着湿漉漉的黑色橡胶雨衣走进大厅。他朝他们笑了笑,走进了洗衣房。一个披着黄色湿斗篷的男人从自行车房走了出来,手上拿着泡沫材料的头盔。他关上栅栏门,朝他们点了点头。
他们也对他点了点头。
他将手放在湿漉漉的黄色卷发上擦了擦,然后朝地板上甩了甩。
“还在下雨?”彼得问。
“比先前下得还大。”这个男人说——他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身材稍微有些发福。
左手边的电梯门打开了。
“你先请。”彼得说,随后抱着洗衣篮走了进来。“十三层。”她按下了20和13。穿斗篷的男人按下了16。
电梯门又打开了,一个戴着海军帽,穿着雨衣的圆脸老女人走了进来,点了点头,转身按下了10。
电梯载着他们静静地上升。那个女人走了出去。
“很高兴遇见你。”彼得说,电梯门在十三层打开了,他朝她笑了笑。
“我也是。”她也微笑着说。
穿斗篷的男人到了十六层,走了出去。
她站在电梯间,手握汰渍洗衣粉的盒子,盯着电梯一角的监视器看。
当电梯显示的19变成20时,她掏出了钥匙。
那个周五的晚上,她家来了一些朋友,皇冠出版社的人,还有罗茜和弗莱彻。他们对这套公寓、菲利斯还有罗茜画的猎鹰图赞不绝口。他们轮流看了看望远镜,小口啜着伏特加、苏打饮料和白葡萄酒;他们谈起了道听途说来的公司即将被收购的消息,又聊起了中东的紧张局势,还有春季的购物清单。
“那盏灯真漂亮。”琼在他们吃饭时说,“是你自己买的吗?”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那上面映出他们十个或者十二个人的倒影,也包括她的。倒影中的他们环绕着坐在客厅里,身旁是装着鸡肉和沙拉的盘子,以及葡萄酒杯。“都是公寓自带的,”她坐在咖啡桌边的垫子上,“这儿的所有东西都是上等货。这里本来打算做公共公寓,但这栋楼的神秘主人把它变成了租赁房。没人知道他是谁,他藏身在市里的一家法律事务所里。听说他是别人的眼中钉,但在我看来,他简直就是我的圣诞老人。”
“这个鸡肉很好吃。”诺曼说。
“从佩塔克商店买来的。”她说。
“肯定有人知道他是谁。”加里说。
她呷了一口酒。“管理这栋楼的代理商肯定不知道,”她说,“他们只和律师接头。”
“好吧,这没什么稀奇的。”明子说,“瞧,这栋楼并没有获得想象中那么高的关注度。”
“这还得追溯到他买下这栋楼的时候。”她说。
“他是从巴里·贝克那里买的,”琼说,“我都不敢想象我们能坐在这里。你呢,诺曼?我们曾反对过建这栋楼。”
“嗯,我们都是‘理想社会社团’里的活跃分子,”诺曼说,“这个组织致力于保护这一区域,防止过度开发。这个地方原来有两栋非常漂亮的褐色石头大楼。我们输了这场战役,但却赢了整个战争——一个月后,这栋楼的地基才刚刚浇盖好,其他这类建筑就被宣布为违章建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