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蝉(第15/21页)

“咦?”

“令姐用公司信封写了好几封信吧。她把那些信一起丢进邮筒,即使看笔迹,也能一眼认出是同一批信。同一个寄件人一次寄了好几封信,就像一片叶子藏在树林中。寄件人是邮筒前的‘公司’,或者也可以说是‘公司的女职员’。”

我恍然大悟。

“如果向邮局要求取回寄给三木先生的那封信,想必很麻烦。但如果在公司门口的邮筒,有个身穿公司制服、脸色铁青的粉领族上前哭诉‘我忘了把部分数据放进信封里’,或‘我把私人信件也一并投邮,可是好像装错信封了’,那么会变成怎么样?”

说着,圆紫大师看向那位专家。

“这个嘛,首先我会核对信封的形状和收件人名称。”

“信封的形状当然讲得出来,因为是公司信封嘛。公文的收件名称只凭抄写,或许不大确定,但是私信的收件人名称一定知道。对方又穿着这家公司的制服。若是这样,情况会怎么样?”

“这个嘛……”

游紫先生噘起下唇,一脸为难地说:“如果是我,应该会把信还给她。因为确实有人会站在邮筒旁,向邮差表示“改变主意,不想寄那封信了”,或“一次寄好几封,好像装错信封了”。形状、寄件人、收件人如果都说对了,我就会把信还给对方。从来没出过问题。”

圆紫大师转向我,说道:“怎么样?容我再补充一句,这件事,‘偶然’应该占了很大的比例。邮筒上标示着邮差收信的固定时间,可是大贯小姐也在上班,与其说她在收信时间等候,我想她应该站在看得到邮筒的地方,刚好邮差来了。于是,她就不由自主地走出去索回那封信,我认为这个推断比较合乎现实。她就这样拿到了票。接着,再以三木先生的名义寄给泽井小姐。”

“干嘛那样做……”

“不由自主地”把信索回,“不由自主地”搞出一场恶意的闹剧吗?

14

“说到这里我倒想反问。”圆紫大师说道,“《一溜烟》的老爷并没有让一八立刻脱身。

我说那样让我感到不快,你说你也有同感是吧。”

“是。”

“老爷的心理,哪一点令你不快?”

我当下回答:“嫉妒。”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指老爷也喜欢一八暗恋的对象吧。”

“当然不是,而是那种让幸福的人陷于不幸的举动,再加上他本身有优越者心态作祟。

对于这个由他摆布的帮间,居然一声不吭地找到幸福,有一种不满的嫉妒。”

“你这样分析会被认为想太多了!”

“我想也是。其实根本不是想太多,只是当下有这种直觉。”

说到这里,我喝着乌龙茶加冰块,提出理所当然的问题:“圆紫大师,那您为何感到不愉快?”

大师听了,莞尔一笑。

“我们应该各自在掌心上写答案,数一二三再一起揭晓。”

“跟我一样吗?”

“对,我的答案也是嫉妒。不过,我首先觉得两人在年龄上的差距。”

“对青春的嫉妒吗?”

“这么说很滑稽。一八不年轻了,他谈的恋爱也没有光明的未来。不过,若要说得极一点的确如此:老爷有钱,一八却即将抓住金钱买不到的爱。那一瞬间,我脑海中的一八变‘年轻’了,而那个老爷,憎恨年轻人拥有他找不回的‘时间’。”

“您是在几岁的时候有这种想法?”

“十二、三岁吧。”

一阵沉默。我把琥珀色饮料当成酒液般舔舐。

“想太多。”

“我也这么觉得。”

圆紫大师目光温柔地看着我。

“所以……,这是我头一次说出来。”

“原来是藏了数十年的秘密啊。”

“没错。”

乌龙茶好像也能醉人,我有一种让对方敞开心房的喜悦。

圆紫大师继续说:“不管怎样,嫉妒也有各种形式,所以我们回到原点。假设大贯小姐企图让两个情敌碰面,那么她的动机,虽然推测不出‘属于什么种类’,不过应该算是‘嫉妒’吧。”

“是。”

“但是,人是一种很麻烦的动物,光是活着无法满足,还得主张自己的存在,因此才会有进步,同时也有负面的情绪。好友之间固然会产生嫉妒,手足也避免不了,倒是亲子之间比较没有这种问题,小孩感受到父母的压力,与嫉妒在本质上有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