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埃勒里又一席话(第6/8页)
“为什么他不让克林自己走进去?”艾萨姆问。
“显然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想留下一个跛腿男人克罗萨克的踪迹。通过背克林和跛着腿走路,他达到了既让受害者进屋而又弄得像克罗萨克走进了小屋这双重目的。通过跛着腿离开,他制造了克罗萨克逃跑的假象。他只犯了一个错误:他忘记背负重物在软土上行走会让脚印变深。”
“我这笨脑瓜就是想不通,”教授嘟囔道,“这人必定是个天才。这些计划要是没点头脑还真不行。”
“范就能做到,”埃勒里冷淡地说,“他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经过多年策划,又极其聪明。比如说,范始终面临这个问题:他必须把事情巧为安排,让其实是他必须做的事,变成像克罗萨克带着合理理由去做的。举例来说,那个烟斗,染上血迹的地毯被掉转方向,故意留下布雷德的纸条。我已对你们说过,克罗萨克要推迟我们发现真正的犯罪现场的时间,原因在于他希望在梅加拉到达现场时才让它被发现,这样看起来梅加拉好像是会带克罗萨克找到范,因为克罗萨克可以从纸条上推测范仍然活着。
“但范站在克罗萨克的立场给我们提供这种巧妙的原因时,作为真正的凶手,他有更迫切的原因需要拖延时间。如果警察立即搜查书房,他们会早在梅加拉回来前就发现布雷德的纸条,它无疑是由范本人暗示给布雷德的,那么他们会立即知道范仍然活着。如果范在行动中产生任何疏忽,引起警察怀疑老皮特就是范,那他的隐匿身份就变得岌岌可危了。假如梅加拉永不回来,在什么地方死在了船上,那就没人能活着向警方证实老皮特或者说范实际是布雷德和梅加拉的弟弟这一事实。通过拖延,他保证了这个兄弟身份恰好在梅加拉回来之时才被确认。如果光有些未经证实的话,他可能会受到怀疑,但有了梅加拉跟他每句陈述相互印证,就让他看起来像个无辜的人了。
“但究竟为什么他要在现场重新现身呢?哦,到这里为止,我们看到他通过复杂安排拖延到梅加拉回来的真正目的。通过事先谋划,设计布雷德留下纸条,从而构成了事件的整个环节,最终安德鲁·范作为特维尔家一个可信任的弟弟回到现场,拿到了他能继承的遗产。我这样说的意思是:范本可让警察相信自己实际上在第一次罪案中已经被杀害了,因而以后仍然能一直是法定死亡状态,在此期间,他可以暗中假冒克罗萨克继续进行杀害他两位哥哥的阴谋。但如果他维持法定死亡的状态,又怎么去拿布雷德在遗嘱中留给他的钱呢?所以,他必须活着回来,并且是在梅加拉能证实范是其弟弟这一事实的时候。这样,他安安稳稳拿到应得的五千美元。顺便说一句,他的克制是值得称赞的。你们记得梅加拉被他这位一直‘心惊胆战’的兄弟的困境和他自己的良心感动,于是多给了范另外五千美元,却被拒绝了这件事吗?范说只要属于他的……是的,一个聪明的无赖,他知道拒绝会强化自己精心制造的隐士性格的假象。
“最终,通过纸条和他回到现场时的讲述,他让警方做好思想准备,接受他会第二次遭谋杀的想法,因为现在他们知道一个复仇者正跟踪特维尔兄弟,并发现在第一次谋杀中犯了个错误。可谓穷凶极恶,真的。”
“对我来说太深奥了。”沃恩摇着头说。
“那是我自从当上父亲以来一直碰上的事。”奎因警官嘟囔道。他叹了口气,高兴地看向窗外。
但亚德利教授没有像父亲一般助长他的自负,而且看来一点儿都不高兴。他心不在焉地拽着自己的短胡子,手指十分用力。“就算所有那些都对,”他说,“我是猜谜老手了——我承认主要是猜古代的谜——所以这个案子里人类的聪明也没让我吃惊到哪里去。但有一件事真叫我很吃惊……你说安德鲁加·特维尔,这位斯蒂芬即托米斯拉夫·特维尔的血亲兄弟,也是他们家庭和个人罪恶的参与者,竟然计划了许多年要消灭自己这些亲兄弟,为什么?以无慈悲的上帝名义,到底是为什么?”
“我能看出什么使你不安,”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说,“是他非得让这些罪行呈现出如此可怕状况的原因。除了动机,对此还有一种解释。你们会承认两件事吗?首先,为了整个计划的成功,安德鲁加·特维尔必须做各种不愉快的事——砍掉人们的头(包括他哥哥们的),把死人的手脚钉在凑合着用的十字架上,这个过程中又会溢出大量的血……第二,安德鲁加·特维尔是一个疯子,他必定是。如果说他在构想这荒唐计划时还能保持心智健全的话,开始付诸实施之后就变疯狂了。那么,整件事情变得清清楚楚——一个疯子杀人血流成河,一部分血还来自他自己兄弟们的身体。”埃勒里盯着亚德利,“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你们愿意接受克罗萨克是疯子,为什么不能接受范是疯子?唯一的区别是,一个肢解陌生人,一个肢解亲兄弟。但可以肯定,即使是你关于犯罪的那些非专业知识,包括一堆乌七八糟的故事——丈夫把妻子烧成灰呀,妹妹把姐姐剁成血淋淋的小块呀,儿子打出母亲的脑浆呀,乱伦呀,堕落呀,这各种各样的家庭内部罪案——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肯定难以理解,但如果你问我父亲或沃恩警官,就会听到更残暴的真实故事,会使你害怕得蜷成一团,连胡子都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