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尸肉(第8/13页)

车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车头完全向着相反的方向,没飞出路崖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车虽停了下来,但暂时之间恐怖好像把心脏冻结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三岛首先恢复了自我,自卫的本能苏醒了。他放心不下那跑在车前的黑影的行踪,清楚地感到这讨厌的冲击导向了车体的内部。

——那黑影好像不是个人吧——

三岛一面一心地为此祈愿着,一面走出车外。由于车发生了旋转,从撞上也没走出多远去。

“了不得了!”三岛看见倒在地面上那黑影的真面目,几乎窒息了。夜暗中看到的那黑影,是一个倒在路边人行横道上的穿着纯白套装的年轻女人。鼻子、嘴里淌着血,一眼就可以看出已经陷入了严重的状态。头发湿淋淋地完全浸在血泊中。喊叫着抱起来,还微微有点反应。

“还活着哩!”三岛嘟嚷时,美都子从车上下来了。她知道自己一时变速开车惹出了严重的恶果,在现场吓得簌簌抖成一团。

“怎么办?”向三岛的问话,只有凄惨的颤抖,没有什么有用的意义。

“总之,如果不送医院的话……”即使想叫救护车,在没有人家聚居的郊外,也看不见公用电话,通过的车也没有。

三岛想把被害者载进自己的车送到医院去。正当这时开始下雨了。目前一片浓黑的是低垂密布的暗云。雨脚忽然密起来,正敲打着车身。

找医院行车期间,三岛的心理起了微妙的变化。

——是因无证开车在人行横道上造成的人身事故,而且美都子又喝了酒。这在交通事故中是最恶性的,首先免不了要服实刑。被害者的状态,外行人看来也是严重的,送医院不是也救不了吗?

知道美都子无驾驶证,又酒后开车,还把方向盘让给她,自己也成了共犯。现职的律师将做为最恶性交通事故的共犯,被判处徒刑。

审判官的信条和人生观,在相当程度上左右着法庭的判决。对交通恶性罪犯,现在面临着持有严惩主义的态势。

最近,比起重视事故结果,正向重视过失动机的所谓过失主义的方向转移着。即使没造成事故,对无证驾驶和酒后开车,也有请求判处剥夺人身自由刑罚的动向。对于恶性违反者,即使没造成事故,也要送进监狱去。做为律师,现在是洞知这一切的,今夜的自己总得要想个应付的办法啊。

但是,和检察官有水火不相容关系的律师,现在成了最恶性交通事故的共犯。那么平日的积怨可以一下子雪除掉了。检察官请求判决的神态,大概是能够想象到的。

被捧为大众广播宠儿的自己,同业者们也不会正眼相看了。

知道电视的人生咨询顾问、少壮有为的名律师极恶地违犯了交通管理法,平日曾是友伴的广播界,全会站到敌侧去,做为新闻价值高的事件大事报道,正像吃人鱼似的把自己吃掉,这是肯定无疑的。事到如今,自己做为律师的生命已经告终了。

美都子又坐在助手座位上去,现出茫然自失的姿态。这个事件被报道出来,恐怕对她的父亲也不能无伤吧。放在后座上的被害者已经现出死尸的样相。雨脚越发浓密了。没有目击者,这场滂沱大雨,或许会把一切证据都冲洗干净的。

三岛终于心定意决了。

“想往哪里去?”对不是去找医院,而是向一个方向继续驶着的三岛,美都子渐渐从自失的状态中醒过神来,抱起疑惑的态度。

“到我家去!”

“到你家去干什么?”

“现在送到医院去,这个人终归救不活了,她已经现出死去的样子。先到我家去等酒醒了再说吧。如果现在去报告,你既无驾驶证,又得追加醉酒行为。总之这是你向我央求的呀!”

美都子已经变成了失去意志的木偶。

装进鸭绒睡袋里的村川(旧姓有田)美知子的尸体,3月X日早晨,在接近奥多摩山地的东京都外的山林,被从这里过路的农民发现了。最近,狐狸常来糟蹋这一带的庄稼和家禽。这天早晨他又来巡视鸡舍,发现鸡的数目不足,而从鸡舍到柞树林方向,又有连续不断的羽毛和血痕。

循迹追去,在柞树林中发现了那个扔弃着的鸭绒睡袋。一面想看这是什么,一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睡袋的拉锁。因为里面装着口鼻满是血痕的年轻女人的尸体,他惊骇万分地向附近的派出所报告,不再去驱捉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