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口女(第16/24页)
哪可能如此夸张?志方回道。
不过是据实以报,万三回答:“那伤真的好不了,伤口还一天比一天大。”
“这怎么可能?”
但就是真的碰上了,万三说道:“而且还会一张一合,活像要答话似的,保证千真万确。眼见如此,小的不禁纳闷,该不会是上头那张嘴也要吃东西吧?”
不可谈论怪力乱神,志方怒斥道:“世间哪可能有这等奇事?”
“唉,小的原先也是如此认为。”
“既然如此认为,伤口无法痊愈,应是因庙方治疗欠妥,让什么脏东西给跑了进去所致,或许伤口里化脓了。看来若放任其持续恶化,只怕此女性命堪虞,宜急速送医诊治。只消请个大夫来瞧瞧,不就得了?”
“这小的当然知道。说来或许有失厚道,但小的何尝不想尽快送走这个瘟神?只不过,不仅伤口古怪,此女食量亦不寻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女人家吃得完的分量。故小的判断,普通大夫大概也不知该如何诊治。因此便请来——大人应该也记得,去年调查睦美屋一案时,在场的本草学者——”
当然记得。由于那个案件脱离常轨,撰写卷宗时,志方曾多方听取意见。
“记得那人姓久濑?”
“没错,正是棠庵先生。想必近邻的密医注定束手无策,小的便邀了此人前来诊治。”
“那位学者与你熟识?”
“怎么可能!小的不过是个瞎起哄的,那位先生可是学识渊博,熟知不少奇闻轶事。打那回起,小的便不时造访那位先生。”
“噢。瞎起哄的,有时也立得了大功。那么,那位学者如何论定?”
“这可就——”
在大街上拐了个弯,番屋旋即映入眼帘。大人请止步,万三喊住了继续走着的志方。
“怎么了?自身番不就在那头?还要等什么?”
“在见到此女之前,有件事得先告知大人。”
“什么事?久濑棠庵的诊治结果?”
“是的。或许伤者不在场时,较适于研议此事。但小的着实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邀其前来此处。”
“此处指的是?”
“正是此处。”
“邀来的,可就是久濑棠庵?”
没错,万三回道,并领着志方走向番屋旁的沟渠。
志方跟着走进小巷中,立刻见到棠庵伫立于一株毫无生气的柳树下。先生,我将大人给请来了,万三说道。
棠庵深深低头致意。“志方大人。上回承蒙大人关照,特此致谢。”
“先生多礼了,该致谢的应是本官。稍早已经听闻万三略述经纬,不过……”
此疾名曰头脑唇,棠庵说道。
“头脑唇——也就是说,脑门上长了第二张嘴?”
“正是此意。”
“这、这究竟……”
真有人生得出第二张嘴?世间真有这等怪病?
“此疾乃人面疮的一种。人面疮属业病,据传乃行止不正招徕之恶报,自古医书便有记载。此病不仅限于近世之吾国,自古便见诸于唐土。”
“是病,而不是伤?”
“此疾多以伤为发病之契机。由于患病者多为性带贪婪、邪险、暴虐、荒淫者,故世间视其为业病。”
“也就是说,罹患此病者,多为心术不正的恶人?”
“多见于心术不正却不属凶恶之徒,即恶性内蕴而不外显者。举例而言,如无故对世间一切厌烦不已、不知不觉步入邪险者,虽不表露但贪念甚深、仅欲放荡度日者——总之,此类心性人皆有之,但某些人较常人更为强烈。大人说是不是?”
的确不乏此类人。就连在奉行所内被视为食古不化的志方,亦不时起类似邪念。
诸如此类,即为病因,棠庵一脸严肃地说道:“此类性情,平日深藏心中。此类念头毫不值得褒奖,故愈是刚正者藏得愈深。俗话说物极必反,愈是压抑,便愈易反弹。沸水生蒸汽,若过于强烈,甚至可能将铁瓶重盖喷得老远。事前压抑得愈强,喷出时便可能喷得愈远。”
“棠庵,这道理本官也明白。敢问,这与那头脑唇有何关系?”
恶念可能自伤口喷出,棠庵回答。
“什么样的恶念?”
“此疾生于膝或肩者,称为人面疮,亦作人面疽。万治年间,曾有某膝生一口者至江户就医之记载。据载此人原为一庄稼汉,某日因争执殴打其父,过程中跌伤膝盖,后伤口处生一恶疮,据传此疮不时讨食果腹,若未能进食便痛苦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