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大蟆(第5/23页)
“减……此言何意?”
“我说阿又呀,为弱方助阵是打群架的差事,咱们损料屋求的正好相反,乃是以减损为基准衡量双方实力差距。因此,谋的是减少强方实力。这位先生不打群架,而是在仇人或仇家实力过强时,或某方请来多名帮手时,在隐秘里动些手脚,以使双方实力相当。这位大爷可厉害了,”长耳继续说道,“犹记一年前,他曾助十二名毫无帮手的孩子,与一师承新阴流剑法的仇人公平决胜,靠的是在前一夜断此仇人手脚之筋,废了其右手右足。”
总之,就是布置得双方实力相当,林藏说道。
“让双方公平决胜不就行了?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若有足以使强敌瘫痪的实力,代客官杀了仇人不就得了?”
如此一来,便失去复仇的意义。山崎说道:“事前委托他人暗杀仇人,只会使复仇者颜面尽失。复仇的目的,绝非单纯为一逞心中之快而挟怨报复。不少是武家为保体面,而被迫行之——”总之,不就是个愚昧野蛮的风习?山崎语带不屑地说道。“那么,这回要封的,是复仇者之手,还是仇人之手?”
“都不是。”阿甲回答道。
“都不是?”
“没错。或许算得上助仇人一臂之力,但委托人实为复仇者。”
“不懂。”山崎纳闷道,“既然是助仇人一臂之力,委托人理应是这仇人才是。难道是复仇者委托咱们助其自戕?这未免离奇。”山崎将双手揣入怀中,继续问道,“难不成你们这损料屋,就连自戕的忙也帮?”
绝无此事,阿甲回答:“我们除了代人承接损失,什么忙也不帮。虽无权干涉他人自戕,但助人成全此行,并非损料差事。丢失性命终究是损,若是让客官有所损失,我们这招牌必得卸下。”
这道理在下也懂,山崎说道:“看来大总管是打算阻止这客官自戕,是不是?”
大过年的,大爷为何满口怪话?长耳说道。
满口怪话的,是你们大总管吧?山崎回嘴道:“复仇者欲委他人助仇人一臂之力——若要推论,无非是此人认为自己实力过强,仇人实力太弱。这回难道是因仇人实力太弱,复仇者主动要求封自己五分功力?听来是个公平的考虑,但复仇哪有人计较公平与否?这岂不是主动削减自己成功复仇的几率?眼见自己占上风,便委人助对手一臂之力,有哪个傻子是这么算减法的?如此一来,不就等同于请人来打群架了?这……是哪门子的减损?”山崎说道。
仍是减损,阿甲回答。
那么,还请大总管明说,这下山崎提高嗓门问道:“在下不懂为何得与这些布置机关的共事。难道这回的差事得设什么暗局?”
言下之意,是不屑与我共事?长耳问道。他的长相的确怪异,鼻子平塌,嘴却奇大。
这长耳仲藏平日以制造孩童玩具为主业,副业则是以一双妙手代人制造戏台的布景道具。仗其不凡手艺,亦不时承接损料差事所需之大小行头。
并非如此,山崎略显疑惑地说道:“只不过,你干的尽是些障眼的活儿,而我干的尽是些野蛮勾当,性质大相径庭。”
“没错,”阿甲眉头微皱地回答,“就连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连大总管也不解?这还真是罕见。”长耳朝前探出了身子。他的巨大身躯让这密室显得更是狭小,想必他本人也为置身斗室感到不舒服。
阿甲正欲开口,突然有人拉开暗门。映照其脖颈与衣襟的细细光影突然扩大,连嘴唇都在光中现形。她的一双红唇先是闪现刹那,旋即又为黑影所包覆。
来者是小掌柜角助。
这身形瘦弱的小掌柜悄声步向阿甲,对其略事耳语,阿甲便微微颔首说道:“咱们就会客吧。”
还有谁要进来吗?长耳问道。
“是委托人。”
“委托人?”山崎再度提高嗓门惊呼,“大总管,此话当真?虽说这回就连大总管也不解,但今后还有其他差事得干呀。这回承接的真是野蛮勾当?”
确是如此——阿甲回答。
“当然是如此,否则何须找来在下?那么,大总管,要在下同委托人会面这点,着实教人难以置信。如此一来,可就大事不妙了。让人见着在下的后果将是如何,大总管要比谁都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