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大蟆(第12/23页)

而正是得有人牺牲这点,最教又市不服气。

“为此就得取人性命,岂不流于粗糙?何不用哄骗的伎俩?若真要找,法子多得是。”

“唉,你说的不是没道理,但事情已是迫在眉睫。说服、哄骗都需时间,让人心服也费日耗时。总而言之,明日见证人便将抵达江户,非得赶紧想出个妙计不可。看来该用点火药呢。”长耳两手抱胸说道。

“你手里有这种危险东西?”

“这……有是有。这回的酬劳不低,使用火药倒不至于亏本。”

“可是来自藩国赐予岩见用于决斗的经费?他打算以这笔经费,了断自己的性命?怎么看都不划算。”又市将烟斗一把抛开。

此时房门突然嘎嘎作响起来。

真是冷得要人命呀,只见林藏伴着冷风步入屋内,嘴上还直嚷嚷。一察觉屋内没任何东西可供取暖,立刻绷起脸抱怨道:“混账东西。天寒地冻的,我在外头四处奔走,窝在屋内的你们俩也不知道把屋子弄暖些好招待我?”

“少啰唆。可有探到什么?若只是四处奔走却一无所获,我差只狗去探信息还省事些。”

“卖双六的,给我闭上你那张嘴。”林藏作势要踹又市一脚,接着便在仲藏身旁坐了下来,“可别把我这卖削挂的给看扁了。不过,造玩具的,我查到了好多可疑的事。稍早去了川津藩的江户宅邸一趟,据我所查,杀害岩见兄长的真凶,大抵正是藩主之子,也就是这回的见证人。因此,那人才要极力隐瞒。”

“少卖关子,知道多少都给我说清楚。我已经被烦得头昏眼花了,听到你这嗓音只会更没耐性。”

你这张嘴还真是刻薄呀,林藏脸绷得更僵了,说道:“不是说,事因是盗领公款什么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真正原因是情杀。”

为了姑娘争风吃醋?又市问道。不,是为了男人,林藏回答。

“为了男人?”

“没错,为了男人。阿又,听了可别吓着,令那藩主之子倾心不已的,正是被逮捕的疋田。”

“对疋田倾心不已?”

看来这家伙似有断袖之癖,长耳呢喃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若是常人,的确没什么好稀罕。但这可是藩主之子呀。”

“不管是藩主之子还是将军之后,这癖好与身份毫无关系,不也常常看到和尚结伙上阴间茶屋作乐什么的?阿又,瞧你生得细皮嫩肉的,难保哪天不被这些家伙给相中呢。”

“混账秃子,我哪儿生得细皮嫩肉了?藩主亵玩娈童、和尚亵渎死尸,又与我何干?不过,这种事理应不可对外张扬,可是家臣透露的?”

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探来的,林藏说道:“不过,阿又,这在藩中可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那少主的口碑可谓奇差无比。立场上虽不便对外张扬,但一旦提及,大伙儿便有如溃堤般痛骂个不停呢。”

“那么,是谁对谁倾心?”

“当然是少主对疋田呀。只是再怎么勾引,这疋田也不从。”

若没兴趣,当然抵死不从,长耳揶揄道。“姓林的,若是被我勾引,你可会跟从?”

“被你这糟老头儿给勾引,就算是熊也要跳崖寻短。总之,真不懂这些有头有脸的大爷们都在想些什么,疋田之所以不从,似乎是因心中另有其人。”

“难道是那姓岩见还是什么的人的兄长?”

“没错,疋田心仪的人,应为其兄。因此,少主对疋田与岩见百般刁难,但岩见对其中缘由当然毫不明白。只是,为情痴狂的少主,早已色欲熏心。”

“已失去了理智?”

“看来是如此。”

反正人都死了,已是死无对证,林藏说完,冷得打了个哆嗦。“根据折助那老头儿的说法,这姓疋田的是个笃信朱子学、为人光明的正人君子。虽说为人正直不代表不好男色,但他若无断袖之癖,想必曾对少主几番训斥。”

“斥其不应有此癖好?”

“详情并不清楚,但若是如此,问题可就无关男色女色了。少主早已公私混淆,为激情所驱而无法自拔,况且,还胡乱揣测心生嫉妒。”

“原来如此。”

又市哪懂什么朱子学。但不至于不知道武士们——至少表面上——厌恶卑鄙软弱,重主从长幼之序,也力求贯彻始终。因邪念衍生疑念,挟权势为难下属——不管是否出于理智,亦无关男色女色——均非正道所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