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第16/25页)

“我们已经进来了,”我说。“我刚关了门。醒醒吧,娜兹莫娃[4]。他是谁?——那个小个子是谁?”

珠帘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咳嗽声。她猛地一哆嗦,就好像刚刚被牡蛎叉戳了一下似的。接着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但并不怎么成功。

“来点报酬如何,”她轻声说。“你等在这里好吗?10美元——很公平的开价,不是吗?”

“不是,”我说。

我慢吞吞地伸出一根手指戳向她,又添了一句:“他死了。”

她一下子蹦开三尺远,发出一声尖叫。

一把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一双脚从珠帘后面咚咚地走了过来;两只大手跃入眼帘,将珠帘一把拉开。一个模样强悍的大块头金发男人站在了我们面前。他穿着一身睡衣裤,外面罩着一件紫色的长袍。一穿过珠帘,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定了,两脚像生了根似的,下巴突出,无色的眼眸就像泛灰的坚冰。看这样子,他在橄榄球场上会是个很难对付的阻截手。

“怎么啦,宝贝儿?”他的嗓音结实浑厚、带着喉音,语调中刚好有那么几分花痴劲儿,证明这伙计确实是会喜欢上一个把脚指甲涂成金色的女人。

“我来是为了科尔琴科小姐的车,”我说。

“哦,那你先把帽子脱了吧,”他说。“稍微锻炼一下自己可以吗?”

我脱了帽子,向他道歉。

“好吧,”他说,一面用力地把右手插在紫袍的口袋里。“这么说,你来是为了科尔琴科小姐的车。接着往下讲。”

我挤开那个女人,朝他走去。她向后缩去,背靠着墙,手掌摊开贴在墙上——活脱脱一个中学剧团的茶花女。那只长长的烟嘴此刻空躺在她的脚趾边。

就在我离他还有六尺远的时候,大块头男人不慌不忙地开口了:“你就站在那里说话,我听得到。别激动。我这只口袋里有把枪,我可是专门费了点功夫才学会打枪的。那辆车怎么了?”

“借车的那人没法自己来还了,”我说,一面将那张还握在我手里的名片递到他面前。他只是草草瞟了一眼,便又将目光移回我身上。

“那又怎样?”他问道。

“你一向这么凶悍吗?”我问道,“还是说,只有在你披上睡袍的时候才这样?”

“他为什么没法亲自把车送来?”他问道。“别说废话。”

那个黑发女人在我身旁发出一声捂在了嘴里的叫喊。

“没事,亲爱的,”男人说。“我来应付。你进去吧。”

她无声地从我俩身边溜过,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那道珠帘后面。

我等待了片刻。大块头男人纹丝不动。他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不安,沉稳得就像是一只正在晒太阳的蛤蟆。

“他没法亲自把车送来,因为有人把他干掉了,”我说。“让我们来瞧瞧你怎么应付吧。”

“是吗?”他说。“你有没有带他来证明你说的话?”

“没有,”我说。“但你要是愿意打上领带,戴上礼帽的话,我这就带你过去,指给你看。”

“喂,你刚才说你是谁?”

“我什么也没说。我猜你也许识字,”我再次把名片递到他眼前。

“哦,没错,”他说。“约翰·达尔莫斯,私人调查员。哦,啊。这么说,我应该跟你走一趟,去见谁?为什么?”

“也许他偷了你们的车,”我说。

大块头点点头。“这想法有理。也许吧。那人是谁?”

“一个棕肤小个子,口袋里有你们的车钥匙,把车停在了伯格伦德公寓旁边的街角处。”

他细细揣摩了一番我的话,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窘迫的神色。“你手头有牌,”他说。“牌不多。但有几张。我猜警察局今晚该是要开聚会了。这么说,他们的活儿都是你在替他们干。”

“唔?”

“照我来看,这名片上的头衔可不就是私家侦探嘛,”他说。“门外面是不是还等着几个条子?那几位是不是太害羞了,不敢进来?”

“不,只有我一个。”

他咧嘴一笑,古铜色的皮肤上隆起一道道白脊。“这么说,你发现了一个死人,拿了他的钥匙,找到一辆车,开着车就上这儿来了——就你一个人。没有警察。我说得对吗?”

“一点不错。”

他叹了口气。“我们进去吧,”他说道。他一把将珠帘扯开,让开一道口子,让我进去。“说不定你有什么想法值得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