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线(第7/22页)
“好吧,如果你是他的朋友——”
“我是他的朋友,不是他那伙人的朋友,”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冯·巴林正嚷嚷着叫人去接电话,接着他凑近电话,好声好气地对我说:“老实交待吧,伙计。老实交待。”
“好吧。但我是告诉你,不是给你的报纸供稿。我被人偷袭了,在卡纳勒的场子外面弄丢了手枪。卢和他的小妞碰见一辆出租车,和人家换了车。接着,他们就从眼皮底下消失了。我不太喜欢这样。卢没有喝得酩酊大醉,不会带着一口袋的钞票在城里乱转。就算他会这么做,那个女孩也不会允许的。她眼光老到。”
“我来看看我能做些什么,”冯·巴林说。“不一定有希望。我会给你电话的。”
我告诉他我住在梅里特广场,生怕他已经忘了。我走出旅馆,又一次坐上马蒙。我开车回家,把热乎乎的毛巾盖在脸上,捂上一刻钟。之后,我穿上睡衣,坐着喝了一杯放有柠檬的热威士忌,每隔一段时间我就给卡里永旅馆打个电话。凌晨两点半,冯·巴林打电话给我,表示运气不佳。卢没遭到抢劫,所以他没进医院,也没有出现在杰里·克罗斯能想到的所有夜总会。
凌晨三点,我最后一次给卡里永旅馆打电话。接着熄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如出一辙。我试图追踪那个红发女孩。电话簿上有二十八个格伦,其中三位是女性。一个没接电话,另外两个向我保证她们都不是红发。其中一个提出会来见我以示证明。
我刮胡子、冲淋浴、吃早饭,徒步下山走过三个街区,到达康达大楼。
格伦小姐正坐在我的小会客室里。
5
我打开另一扇门,她尾随而入,坐在那天下午卢也坐过的椅子上。我打开几扇窗,锁上会客室的大门,并划亮了一根火柴,凑向她左手持着的还未点燃的香烟,她已经摘下手套,手指上并没有戴戒指。
她穿了一件宽松上衣,下面配了一条格子花呢的短裙,外面罩了一件肥大的大衣,帽子还算合适,但一点也不时髦,暗示了生活的不如意。她没有化妆,看上去约摸三十,一脸疲态。
她拿烟的手太过稳当,这是戒备的姿态。我坐下,等着她开口。
她越过我的头,一言不发地直视墙壁。我等了片刻,给烟斗装上烟丝,吸上一分钟。接着,我起身穿过通向走廊的房门,捡起一堆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信。
我重又在办公桌旁坐下,翻检了一遍信件,其中一封还读了两遍,就好像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似的。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正眼瞧她,也没和她搭腔,但我一直在观察她。她似乎在积蓄勇气。
她终于有了动静,打开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高级皮包,拿出鼓鼓囊囊的马尼拉纸信封,拉掉橡皮筋,双手合十捧起信封,她脑袋向后仰去,烟灰从嘴角掉落。
她迟疑地说道:“卢说过,如果遇到麻烦,你是能去找的人。我现在遇到了大麻烦。”
我看着马尼拉纸信封。“卢是我一个相当好的朋友,”我说。“我会为他做任何事,只要合理合法。有些不对的事——比如昨天晚上。我的意思是,我和卢并不总干这样的勾当。”
她把没有掐灭的香烟丢进玻璃香烟缸。晦暗的光芒突然闪过她的双眼,随即湮灭。
“卢死了。”声音相当平淡。
我拿起铅笔戳向燃烧的烟蒂,直到它熄灭。
她继续说:“卡纳勒的手下在我的公寓里面解决了他——那颗子弹像是从我那把小手枪里面射出来的。事后我翻找了一下,发现我那把丢了。我整晚和尸体待在一起……我只能。”
她突然停止了叙述,双眼一翻,脑袋一低,磕在了办公桌上。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那个信封就落在松开的双手前。
我拉开抽屉,拿出一瓶酒和一个玻璃杯,往杯中倒了些酒,绕过办公桌,扶起椅子里的女孩。我把杯口抵到她的嘴边——动作十分用力,都把她弄疼了。她挣扎起来,把酒咽了下去。酒顺着她的下巴淌下来,她的眼睛恢复了生气。
我把威士忌留在她面前,重又坐下。信封的封口打开了,我看见里面的纸币,好几沓。
她开始用梦游一样的声音向我叙述。
“我们在银行换成大票面,但还是很厚一叠。这信封里有两万两千元。另外几张百元零头,我没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