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线(第16/22页)

转弯的刹那,车前响起了枪声。

奥尔斯立马坐直,说道:“哦——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掏出自己的配枪,打开车门。

我们的车转过弯,看见山的低洼处还有两幢房子,其间还遍布有高墙。一辆长长的灰色汽车横亘在两幢房之间的空地上。汽车的左前轮胎瘪了下去,两扇前门都大开着,就像大象的一对招风耳。

一个面色黝黑的小个男人正跪在灰色汽车的右前门后面。右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手上鲜血淋漓。另一只手正试图捡起前方水泥地上的自动手枪。

我的马蒙来了个急刹车,奥尔斯翻身摔倒。

“你给我下车!”他吼起来。

手臂受伤的男人在嘶吼,他神情放松地倒在汽车踏板上,一颗子弹从汽车后面呼啸而来,堪堪擦着我的耳朵飞过。此时我已身在马路上。灰色汽车停的角度极好,除了敞开的车门,我无法看见汽车左边的一举一动,子弹似乎是从那边射来的。奥尔斯朝车门开了两枪,我趴下,从车底看见一双脚。我开了枪,但没打中。

恰在此时,最近的那幢房子的一角传来细微但尖锐的爆裂声,一小股烟雾从路堤边的灌木丛中升腾而起。灰色汽车的玻璃碎裂了。车后的手枪发出怒吼,房子墙角的石灰弹落到灌木丛上。接着,我看见躲在灌木丛里的男子上身。他捧腹趴在地上,一把轻巧的来复枪搭在肩上。

他就是汤姆·斯尼德,那个出租车司机。

奥尔斯一边咕哝一边朝灰色汽车射击。他又朝车门开了两枪,随即掩身在引擎盖之后。车后传来更多的爆炸声。我踢走受伤男人的手枪,从他身边穿过,瞥了一眼煤气罐。我身后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发现这点。

那人是个身穿棕色西装的大个子,他奋力朝两座平房之间的山口跑去。奥尔斯的手枪在咆哮。男人一个避闪,没有停步的意思。现在的奥尔斯没有任何掩体。我看见他脑袋上的帽子掉了下来。我看见他双腿叉开,一夫当关,手中的枪稳稳地握住,就好像他真的是警队一员。

不过,那个大个子已经慢慢倒下去。我的子弹打中了他的脖子。奥尔斯倒下的瞬间,奋力朝他开了两枪,枪管射出的第六和第七枚子弹正中男人的胸膛,后者的躯体扭作一团,脑侧重重地撞在路边。

我们各自从汽车一边向那人走去。奥尔斯弯腰从后面拉起那个男人。没有生命的脸庞露出放松、和蔼的表情,尽管脖子上满是鲜血。奥尔斯开始摸索他的口袋。

我向后望去,想看看另一个人在干什么。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踏板上,紧紧抱住右臂,伤口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汤姆·斯尼德从路堤边爬起,朝我们走来。

奥尔斯说:“这家伙叫波克·安德鲁斯。我在弹子房一带见过他。”他起身拍干净膝盖。他的左手有点脏。“是的,波克·安德鲁斯。专干杀人越货的事儿,按天、小时或周来计算。我猜他还活着——暂时。”

“偷袭我的不是这家伙,”我说。“但我被偷袭时看见过他。此外,如果红发女孩今早说的有些是真话,那很有可能就是他杀了卢·哈格。”

奥尔斯点头,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帽子。帽檐上多了个弹孔。“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说,镇定自若地戴上了帽子。

汤姆·斯尼德站在我俩前面,小巧的来复枪僵硬地挡在胸前。他衣衫不整,脚上套了一双胶底运动鞋。他双眼放光,陷入了癫狂,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知道我能搞定这些家伙!”他嚷嚷道。“我知道我能干掉他——们!”接着,他住了口,脸色发青。他缓缓倒下,扔掉了手中的来复枪,双手抱住弯曲的膝盖。

奥尔斯说:“伙计,你最好找个地方躺会儿。看你的脸色,就快吐了。”

10

汤姆·斯尼德仰躺在小平房前屋的沙发床上。额上搭了一块湿毛巾。一个蜜色头发的小女孩握住他的手,坐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妇人,头发的色系比小女孩深点,正坐在房间角落里,疲惫又迷恋地望着汤姆·斯尼德。

我们进屋时,屋里很热。所有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百叶窗也都放了下来。奥尔斯打开两扇正面的窗户,他靠窗坐下,探头望向屋外的灰色汽车。那个肤色黝黑的墨西哥人没有受伤的手腕被铐在了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