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兹的杰作(第5/9页)

接下来一项只有在书里才会出现的巧合发生了,但是,事实上巧合在现实中出现的更多。在格兰瑟姆,多布斯,一名皇家艺术院会员,进入了拉姆利一人独处的包厢。拉姆利常同他一起打高尔夫球,两人关系不错。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拉姆利忽然觉得让多布斯评论一下这幅格鲁兹的画应该很有意思。于是他打开箱子,取出画。

“你看怎么样?”他问,把画递过去。

“不好说啊,”对方回答。“看上去像一幅很不错的摹本。”

“摹本?”

“是的,摹本。这是一幅著名的画。除非……”这位皇家艺术院会员笑道,“除非你刚从巴黎冒险行窃归来,真迹应该还在卢浮宫。”

拉姆利惊讶地猛吸一口气。

“我想,多布斯,”他急切地说,“你对这有把握吧?”

“我当然有把握。对美术有点知识的人都知道。我记得它在墙上挂着的具体位置。我曾经观摩过它很多次。你不会认为这幅是真迹吧?”

“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托我买画的人认为是。”

“嗯,多少钱,如果可以问的话?”

“两千英镑。”

这位会员瞪大了眼。

“老天爷,伙计!”他叫道,“你没开玩笑吧?这幅画的原作也许就值一千二百英镑。这幅,”他拍拍膝盖上的画,“在外面最多值四十英镑。”

拉姆利顿时感到如坠迷雾之中。

“对这事我了解的并不比你多,”他迟缓地回答,“我受委托专门买这幅画。我被告知可以付两千或三千英镑,或卖主要的任何价钱,只要得到它。”

“我猜这是个秘密交易吧?”

“对,是的,我想是的;但我可以说这是一个美国富商要的,这并不泄露秘密。”

多布斯轻蔑地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他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他们就转到别的话题上了。

尽管拉姆利认为自己对错误没有责任,他的潜意识中对整件事还是有不安的感觉。那天晚上他的一个发现加深了这种不安。

他困惑于斯奈思这样一个游遍欧洲画廊的人,会不知道真迹在卢浮宫。他又想起这不仅限于那个美国人。斯奈思也没有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咨询了他所知道的伦敦最权威的美术专家,波莫街的米歇尔。拉姆利并不熟悉米歇尔这个名字,但无论如何他一定是个权威,而且,问题在于,米歇尔竟也不知道这是个摹本。

他在想米歇尔是出于什么立场这么说。等他到了办公室,把箱子锁进保险柜,就找出电话簿,看看能否找到一点线索。他真找到了,但不是他期待的那种。在波莫街根本没人叫这个名字。

拉姆利吹了下口哨。他从有点不安变为完全焦躁了。这件事看上去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锁上办公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急迫,连自己都有些吃惊。他去了附近一家大旅馆,那里经常住着有钱的美国人。在这儿他可以借到纽约的电话簿。他找斯奈思的名字。在第五大道以及其它地方都没有出现西拉斯·S.斯奈思。他又找百老汇的霍尔大厦。这个名字也没有出现。

“上当了!”拉姆利一边擦额头的汗一边低声自语,“整件事是个阴谋。斯奈思不存在。米歇尔不存在。那个人讲的故事是假的。但上帝啊,这个把戏是怎么回事?”

他坐在旅馆的阅读室,陷入沉思。渐渐地,一些小事,当时下意识注意到,后来又被忘记的小事,回到他的记忆中,构成清晰的意念图画。虽然在见面时他几乎没有觉察,但斯奈思让他觉得困惑的原因,并非他的故事,而是他这个人。拉姆利现在认为他的语言和他的举止是不相称的。一方面,他说话做事的方式太像美国人了,例如,他像廉价小说或电影的对白里一样讲着美式英语,另一方面他的英式英语又讲得同拉姆利一样好。这位佣金代理想得越多就越怀疑斯奈思隐藏了他的真实身份——事实上,他可能根本不是美国人。

在他翻来覆去想这件事的时候,一个想法忽然冒出来。会不会斯奈思企图从卢浮宫偷窃原作?他的确提到要去巴黎一趟。会不会他计划毁掉阿瑟勋爵的画,然后发誓他从卢浮宫偷来的珍宝是从勋爵那里买的?如果是这样,他可以用无可置疑的交易证明来支持他的说法。是的,拉姆利得出结论,这是完全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