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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认为现在所说的地位,只是由这两者糅合决定的罢了。例如说,一家业绩不振但传统悠久、有着辉煌历史的公司,会以它的历史自豪。相反地,最近才刚创业,但生意大好的公司,会以它的规模或商才为傲。可是这些都与公司的业务内容或经营方针无关。”

“说的也是。”

“可是我也认为为了定位,而在历史和社会当中寻求价值的尺度,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因为那种地位,只有在坚若磐石的社会、国家和民族当中才有用。”

“但是个人身在社会当中,而社会则是历史的最末端吧?即使如此还是没有用吗?”

“我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也认为,这类价值观现在虽然有用,但往后将会失去意义。”

“人不会再比较了?”

“不是。我一开始也说过,只要人类存在,地位就不可能消失。只是迟早会有一个时代,人类将无法继续在社会和历史中寻找比较的判断基准。我是这个意思。”

实在很难懂。今川本来就口齿不清,到了需要接受发音矫正的地步,而且他说得拖泥带水,意思就更不明了了。伊佐间伸长脖子,无言地表示自己无法理解。

“也就是说,”朋友尽管笨口拙舌,却滔滔雄辩,他立刻明白了伊佐间的 意思,“我认为本质的时代将会来临,到时候只有个人与世界——个人的内里与外侧的世界之间的关系才值得估量,必须决定出自己之于世界的绝对寻址,才能够活下去。”

更难懂了。

“例如说,人类的历史其实也没有多长。就算回溯家系,顶多也只有数百年。就算以血统或家世为傲,也赢不过猴子。”

“猴子……”

“此外,社会也只是一种摇摆不定的幻觉。事实上,短短一百年前的常识,现在都无法通用了。在这样的社会里,不管确立了再怎么坚固的自我,都只不过像是在海市蜃楼中逞威风罢了。”

“海市蜃楼……”

“现在人们用来决定地位的尺度,只是如此罢了。”

“如此罢了?”

“如此罢了。是很琐碎的、相对的事物。他们既非本质,也非原理。如果要追求绝对的地位,作为基准的尺度也必须是绝对的才行。我是这么认为。”

“……是这样吗?”

“当然,我的想法或许是错的……”今川说到这里,露出有些腼腆的样子。

“……我认为,如果有绝对的价值观,那一定只存在于个人的内部。既然他只能够适用于个人的内部,那么能够比较的对象,也只有对立的惟一两项:个人与世界——宇宙,不是吗?”

“……是吗?”伊佐间听得似懂非懂,“这两项一定得对立吗?”

“就算不想,它们也是会对立的。”

“这样啊……”

或许吧。

自己所体认到的这个世界,与围绕着自己的现实世界,就像天空与大海一般,尽管相似如双胞胎,却绝对无法彼此兼容。那么就算放任不管,它们也是彼此对立的吗?

而个人的内部与外部这对立的两者,若遵照今川的原理和原则来看,似乎就是比较的最小单位。朋友说,这两者才是决定地位最适当的对象。

关于这一点,虽然隐约模糊,但伊佐间业觉得可以了解。

除此之外的对象过于繁杂,而且半吊子,成不了单位,那么历史和社会顶多只能发挥参考资料这类次要的机能,不能作为判断价值的确实材料。

换言之,从相对的事物里,怎么样都无法导出绝对的真理吗?

应该是吧。

——是吗?

正如今川所说,历史如同蜉蝣在世般短暂,社会如同雾气般虚幻。与其相比,人的内部与外部的隔绝更要确实多了。

这一点伊佐间也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