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两封信(第4/23页)
想起陈长宁和陈静安的时候,像是某种神迹降临,迎面走来一个人,祝年年只用一秒钟时间就认出了她。
“哪里有什么巧遇,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十分钟后,两人找到一家咖啡店,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后,陈静安摘下围巾和帽子,言笑晏晏地对祝年年说。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向同学打听的呗,一直知道你在北京,就是我也一直很忙,在出差,最近刚回国,一回国就来找你了。”陈静安说。
一通礼貌的打量过后,祝年年在陈静安身上看到了变化。当然,她的样子还是高中时英气十足的派头,短发,瞳孔漆黑透亮,看人的时候显得真诚而专注,只是十年过去,她的气质变得沉静了许多,记忆里那种毛毛糙糙的感觉几乎已全数褪去,大抵是投身科研,做了学问研究,强大的知识底蕴带来的变化吧。祝年年默默地想。
“怎么会突然找我呢?”晚上不方便喝咖啡,祝年年特地点了一壶水果茶,服务生将茶送过来,她先给陈静安倒了一杯。
“不是突然找你,我其实找你很久了,之前……”陈静安在此停顿,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好意思。
祝年年冲她轻松一笑,示意她有话直说,不必有太多顾虑。这之后,她才接着说:“陈长宁不让我直接找你。”
听到陈静安嘴里的陈长宁,虽说想到会是这一层,但祝年年倒茶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卡顿了一下,她很快笑起来,将茶壶放回桌上:“为什么?”
陈静安耸了耸肩:“他这个人,行事过于谨慎。我是最近……我们不是搬到北京吗,就从老家寄了很多东西过来,你当年给他写的信,陈长宁其实还一直收着。”说到这里,陈静安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鼻子停下话头。
“没关系,你尽管说,高中的事情毕竟过去十年了,十年,很久,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祝年年宽慰地说。
听她这样说,陈静安大舒了一口气,忽然又自顾自地笑了。在祝年年疑惑的眼神下,陈静安看着她,说:“你和高中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怎么可能一点没变,你太夸张了。”
“我不是说你的长相气质,”陈静安笑着摆手道,“我是说,我看到你的时候,跟你讲话,面对你,就还像高中那样,你总是让人……怎么说呢?好像不自觉地想要变得温柔,不忍心对你讲重话。”
祝年年对陈静安说的话有些意外,虽然暗暗知道自己在人前似乎是这种形象,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直接地对她说过。想到这里,祝年年不禁笑了,虽说十年没见——那件事以后两人也没再打过交道——她们此刻坐在这间咖啡店里,却还能像两个曾经交好的老友那样聊天,只是因为,陈静安太真实,太无所保留,很容易让人卸下世故的防备心,跟着她的节奏走。
反观自己大学毕业进入社会这几年遇见的人,当然也有进入过亲密关系的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社会气息,或者像陈静安说的,他们总是不忍心对她说过分的话,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什么似的。可说实话,那都不是祝年年真正想要的,或者说,不是能让她真正感到舒适的人际交往。思及此,祝年年心下倏地了然了许多事情——过去总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比如,她好像更喜欢真实、真诚的人,就像陈静安,就像陈长宁。
“谢谢。”诸多念头转完,她回给陈静安两个最简单却最合适的字。
“听说你大学毕业就进了这家杂志社,工作还顺利吗?”陈静安啜着水果茶问。
“还算顺利。”祝年年道。
“真遗憾,我们明明都是在北京上的大学,居然没有联系过。都怪我,不敢主动来找你。”
“今天你不是主动来了吗?”祝年年朝陈静安递去微笑。
“也真是我运气好,打听到你的上下班时间点,我其实在这附近蹲了你好多天,今天才碰上而已。”
她的话让祝年年感到诧异:“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找我呢?”
“我怕你不接啊。”陈静安垂下视线,“我也是前几天问陈长宁才知道,他当年给你的回信,很残忍。”
以为自己对陈长宁的眷恋已全部放下,祝年年未曾防备,乍听到“回信”二字,熟悉的心绞痛击中她,让她瞬间回到高二那个晴朗却忧伤的春日。她记得,看完回信的自己偷偷躲在房间哭了一整天,后来漫长的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她都被那股混杂着三观倾覆的震惊和被拒绝的失落的复杂感受影响着。为了不让爸妈担心,她还要极力掩饰自己的状态。她记得自己那段时间过得特别特别辛苦,原本每一天都满怀期待爱去的学校变得像地狱一般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