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玫瑰盛放(3)(第3/13页)

我心烦躁,因而说:“这与我俩有什么关系?”

“她与溥家明是天生一对,两个人都不似活在这世界里的人:谪仙记。”

我们终于取到机票,一星期后动身往加拿大了。

我们累得半死,婚宴请了一千位客人,近五百位女客都比不上玫瑰的艳光。

她那件紫玫瑰色的露背短纱裙令全场人士瞩目,倚偎在大哥身边,整晚两个人都手拉着手。

黄振华对我笑说:“我一直以为溥家明是铁石心肠,”非常言若有憾,心实喜之,“原来以前是时辰未到。”

礼成后送客,搅到半夜三更,回到酒店,还没脱衣就睡着了。

半夜醒来,发觉咪咪已替我脱了皮鞋,她自己总算换过睡衣,在床上憩睡。

我觉得无限的空虚清凄。

呵,人们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又是另外一些人。

我心灰意冷,走到床边躺下。咪咪转一个身,我抱住她,忍不住哭泣起来。

我的老心。

第二天下午,我们就往加拿大去。

咪咪说她一到那边,就要睡个够,她说她吃不消了。

实事上她在飞机上就已经熟睡,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我于是像所有的丈夫们一样,为妻子盖上一条薄毯子,开始看新闻杂志。

做一个好丈夫并不需要天才,我会使咪咪生活愉快,而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懂得世上最幸福的人便是知足的人。

在魁北克郊区咪咪与我去找房子,咪咪说着她流利的法语,与房屋经纪讨价还价。

屋价比香港便宜得很,我看不出有什么可讲价的,但我乐意有一个精明的妻子。

我们看中一幢有五间房间的平房。房子的两旁都是橡树,红色松鼠跳进跳出,简直就似世外桃源。

我说:“买下来吧。”一年来一次都值得。

“九个孩子。”咪咪笑,“最好肚子上装根拉链。”

“辛苦你了。”

“你养得起?”她笑问。

“结婚是需要钱的,”我说,“没有这样的能力,就不必娶妻。”

“可是孩子们历劫一生的生老病死呢?”她问。

“我尽我的能力供养关怀他们,若他们还不满足,或受感情折磨,或为成败得失痛苦,那是他们的烦恼。”

咪咪抱紧我的腰笑起来。

一个月的蜜月我们过得畅快舒服,咪咪对我无微不至,天天早上连咖啡都递到我面前,我还有什么埋怨呢,心情渐渐开朗,生命有点复活。

每天早上我都问她同一的问题:“你怀孕了没有?”

她每天都笑骂我:“神经病。”

我俩乐不思蜀,不想再回香港去。

我又不想发财,胡乱在哪里找一份工作,都能活下来,咪咪也不是那种好出风头争名利的女人,她会迁就我,我们就此隐居吧,回香港作甚。

此念一发不可收拾,我便写一封信回家,告诉大哥我的去向。

信放进邮筒时我想,他毕竟是我的大哥,世上唯一与我有血缘的人,我千怪万怪,也不能怪到他的身上。

一个明媚的早上,我与咪咪在公园中散步。

她问我:“你快乐吗?”

我答道:“我很高兴。”

“你快乐吗?”咪咪固执起来,犹如一条牛。

“不,”我说,“我不快乐,快乐是很深奥的事。”

“你爱我吗?”

我拍拍额角,“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问这种问题,你喜欢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说声我爱你又不费吹灰之力,你何必坚持要听见?”

咪咪笑而不语。

“黄振华从来没有疯狂地爱过苏更生,可是你能说他们不是一对好夫妻吗?谁说我们不是好夫妻。”

咪咪不出声。

“女人们都希望男人为她而死,是不是?”我笑,“如果我死了,你又有什么快乐呢?”

咪咪抬起头看蓝天白云的天空,她微笑。我最怕她这样微笑,像是洞穿了无限世事,翻过无数筋斗,天凉好个秋的样子——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已经认命了。我叹口气。

我情愿她骂我、撒娇、闹小性子——女人太成熟懂事,与男人就像两兄弟,缺少那一份温馨,作为一个朋友,咪咪与黄太太自然是理想中人,但终身伴侣……我看了看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