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霜降(第19/27页)

那袁鲜拼命点头,说道:“大都督素来爱才,就那符元儿本是给大都督牵马的奴隶,大都督都封他做洛阳刺史,若得了鲍将军这样的人才,定然欣喜万分,委以重任。”

那老鲍沉吟不语,火光映着他的脸,神色变幻。破庙之外,雨声如注,下得一阵紧似一阵,哗哗有声,屋顶破处漏雨之声,淅淅沥沥不绝。袁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盯着那老鲍,不知该如何诱劝才好,深知能不能活命,便在此人一念之间。

火光飘摇之间,老鲍忽然摇了摇头,袁鲜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只觉得如堕冰窟。只听那老鲍道:“符元儿都说了,叫我们一刀把你们都杀了,他好似不怎么在意袁公子的死活。”他看了袁鲜一眼,似乎颇为不安:“我们要是跟你们一起去洛阳,只怕还没进城,就被符元儿放箭射死了。”

袁鲜终于明白他的顾虑,想到符元儿那人冷酷无情,还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因此咬牙又言道:“鲍将军,洛阳城安喜门的守军乃是我袁氏从前的家将,他定然是会开门放我进城的。将军若是不信,咱们悄悄潜行至洛阳城外,到时将军随我入城,符元儿若真的不肯任我举荐将军,咱们便径直夺了他的印信,遣快马去报知大都督,定要替鲍将军争个刺史做做。”

那老鲍神色游移不定,思前想后,似乎难以决断。庙内只听得火堆之中,柴烧得噼噼啪啪,火苗摇动,映得那老鲍脸上忽明忽暗,神情犹豫不决,又过了片刻,方才冷声道:“这莫不是你们的计策,将我等骗入洛阳城中,待进了城,你们翻脸把我们全杀了,如何是好?”

韦谿咬牙道:“将军可将我二人绑在身侧,若有不对,将军一刀杀了我们便是。”

老鲍听到此处,终于一拍大腿,说道:“好,就信了两位公子!”当着袁鲜等人的面,又与镇西军众人商议,袁鲜等人不断许以财帛官位,众人皆言道在镇西军中无粮无饷,受尽委屈,不如投奔洛阳,若能得个一官半职,那才是正经前途。

于是待得雨势稍缓,众人再带着袁鲜等人上马。这老鲍也十分仗义,说道自己平日最好博戏赌钱,今天便是一场泼天大赌,也不绑袁鲜了,连众纨绔都不绑了,信就信到底,相信袁鲜等人会带给自己一场泼天富贵。当下客客气气,口称国公,延请袁鲜上马,袁鲜心中感动,心道这等豪爽的汉子,比起符元儿那个无情小人,真不啻天上地下,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自己要让亲姊替此人争得一个上好的官衔。

一行人悄悄潜行,直到洛阳城下。天色已晚,四野俱黑,只有城楼上灯火依稀。袁鲜也不敢贸然叫城,反倒是那老鲍,想出一个法子,令袁鲜写了一封书信,缚在箭上,老鲍张弓搭箭,竟然将这支绑着信的箭,直射入城墙之上。那袁鲜见此箭如流星一般,直入半空,准准落上城头,不由瞠目结舌,过了半晌方才道:“将军好本事。”

那老鲍嘿嘿一笑,说道:“国公既然许我做刺史,我当然有些本事,不然自己丢脸是小,失了国公相荐的颜面,那就不好了。”

袁鲜听他这样说,甚是称意,心中又想,这个人不仅有本事,而且知晓分寸,自己确实招揽了一个极好的人才。

话说城楼上的守将姚绩,正是袁氏家将出身,见得射进城上的书信,心下大惊,但又难辨真假,不敢擅开城门,思前想后,叫人将自己从城墙上用吊篮缒下来,待见得果然是袁鲜,顿时又惊又喜;见了镇西军服色的老鲍等人,当然又是惊疑不定。

袁鲜将自己劝降老鲍等人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听说要开城门让老鲍等人进城,姚绩不免犹豫。老鲍却甚是倨傲,一见姚绩似有所疑,便对袁鲜说道:“国公许诺富贵,我老鲍心领了。现在国公已经到了洛阳城下,我等却不能入城,今日便是我赌错了,愿赌服输。”

那钱有道更是啐了口唾沫,说:“还说自己是国公呢,原来是个说话不算话、只会骗人的玩意儿!”

老鲍冷笑一声,拉着钱有道等人,转身便要离去。袁鲜心下大急,心想如此有本事的人,可不能让他们走脱了,而且自己出城被俘,大失颜面,好容易说服了一队镇西军来归降,本可有功,这功过相抵,说不定反倒功劳更多些,若是让老鲍等人走了,自己灰溜溜的进城,那符元儿趾高气昂,怕不立时就欺负得自己头也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