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霜降(第21/27页)

崔公子走得近了,这才看见这符元儿胸腑间有极深一道伤口,血正涌出来,但符元儿浑不在意,只是看了看李嶷,又看了看崔公子。

李嶷便上前道:“符公,这是崔倚的公子崔琳。”

符元儿抬眼又看了崔公子一眼,问道:“你们是怎么赚开的城门?”

崔公子便淡淡的将如何与李嶷合谋,令老鲍等人作戏,诓得袁鲜深信不疑,逼得姚绩开门,两军趁机冲入城中等等讲述了一遍。

符元儿点了点头,说道:“这计策是你想出来的罢?”

那崔公子微微一怔,符元儿却用手中刀指了指李嶷,说道:“他打仗,大开大阖,不是这种作派,陷杀庾燎才是他行事之风。利用人心赚开安喜门这种诡奇的计策,定然是你想出来的。”

那崔公子倒也坦然,说道:“是我军中校尉与镇西军商议出来的。”

符元儿又抹了一把胡子上的血,说道:“你麾下有这般人才,其志不小。”

崔公子听他这般言语,知道他仍在做最后的挑拨,于是微微一笑,并不再多说什么。

符元儿忽又失声,笑了起来:“很好!将来这天下,是你们这等少年英杰的。”他勉力举起刀,遥遥指了指李嶷,又用刀勉力指一指崔琳,说道:“等到你和他争夺这个天下的时候,该多精彩啊!可惜,我看不到了!”言毕,横刀往自己脖子上一勒,鲜血喷洒,顿时气绝倒地。

李嶷等人见符元儿不肯逃走,知他早已存了死志,见他横刀,也皆知抢救不及,只得眼睁睁见他自刎而亡。

符元儿一死,城中守军皆已尽降,李嶷、崔琳命人厚葬符元儿,然后是受降、清点城中要紧之地等等诸事,忙碌不提。

话说洛阳这样一座大城,又是国朝的东都,既然收复,不论镇西军还是定胜军,都欢欣鼓舞。依约便由定胜军入城驻扎,而镇西军则退出洛阳城外扎营。

洛阳与西长京相距不过八百余里,洛阳失陷的消息,却是由快马驰道,送入西长京。又因为孙靖离京去了陇右,再由西长京派出快马疾驰,送至陇右军前。

孙靖得知洛阳失守,符元儿战死,痛心不已,只将那袁鲜恨得衔骨,他的一个心腹谋臣辛绂便劝道:“洛阳既失,却不宜杀袁鲜,以免动摇袁氏阖族之心。”

孙靖吸了口气,忽道:“梁王是不是还有两个儿子?”

那辛绂点了点头,说道:“此二人封邑皆在江南道,当初承顺帝万寿之日,诸王、王孙皆入京祝寿,此二人却未奉召,不能入京,可见同他们的父亲梁王一样,不甚入承顺帝之眼,也因此这二人并未于万寿宴上伏诛。”他提到先皇,径直以年号“承顺”代之,显得颇不客气。

又言道:“梁王长子名李峻,次子李崃。自大都督举事,李嶷陷杀庾燎大军,震动天下,这两人虽庸碌,在江南道也被拥护起来。江南道的那群蠢材,还以为这两人也像李嶷一样,堪可领兵一战呢。此二人携江南诸府兵大概万余人,被陶昝领兵堵在江淮之南,不得北上。”

孙靖若有所思,问道:“这两个都是什么脾气禀性?”

辛绂道:“李峻乃是梁王原配所出嫡长子,养得骄狂;李崃乃是梁王宠妾潘氏所出,其人甚是有些小气狭隘。这两人都不知兵,没什么过人之处。”

孙靖点了点头,说道:“派人告诉陶昝,放这两个人带兵过江。”

辛绂一时愕然。

孙靖冷笑:“既然都姓李,他的两个哥哥,可从名义上比他更有资格做那个什么‘平叛元帅’。放他们过江,诱而歼之,把他们俩生擒,然后用他们俩去换袁鲜,看那李嶷是换还是不换。”

辛绂略一思忖,便知道孙靖用意,叉手道:“大都督妙策!若是李嶷不肯交还袁鲜,袁氏自无话可说,大都督杀了李峻、李崃,李嶷自会杀了袁鲜,即使李嶷愿意交还袁鲜,放他两个兄长出去,怕也够李嶷好一番周折。”

孙靖冷笑:“我倒要看一看,这李嶷是不是丝毫不顾及父兄。”

孙靖这般谋划不题。李嶷却也并没有立时杀掉袁鲜等纨绔,洛阳城破,镇西军将袁鲜诸人仍旧关押起来,好吃好喝,那袁鲜浑浑噩噩,死又不敢,活着也战战兢兢,时不时就哭一场,不知道何时送命。